院子里,昨夜的血腥厮杀,如今已是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什么,年玉出了门,找来了昨夜的侍卫,一问昨夜那些尸体的下落,那侍卫便带着她,到了宅子里一处偏僻的房间。
一进房门,一股死寂伴随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年玉皱眉,看到那摆放在房间里的十来具尸体之时,立即大步上前,那些尸体从那边院子里移过来,便放在那里,谁也不曾动过。
那整齐的黑衣,就算是闭了眼,咽了气,那脸上依旧有狰狞的杀意。
年玉在那些尸体之间游走,剥了他们的衣裳,查看着他们每一个身上的特征,那些手皆生了老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新的旧的,错落交织,每一个皆是如此,一看便是受过严密的训练,常在刀剑中行走。
死士吗?
年玉的目光落在那些人的脸上,一抬手,利落的捏住其中一人的下颚,尸体张开嘴,年玉凑近了看,看到那牙齿下藏着的东西时,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死士!
死士,剧毒……
那幕后之人,是当真想要子冉的命!
而那人……
年玉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这一次,她没有刻意挥开脑中那人的身影,而是揪着那人,脑中不断的闪现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怕是每一个她能记得的眼神,一幕幕的闪现,像是想要将那人剥开了,看清楚,看明白。
那个人,太多的嫌疑!
她先前就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甚至,自己之前对他的诸多怀疑……
年玉敛眉,目光扫了那一屋子的尸体一眼,没有再多留,那些尸体已经给不了她更多的信息,而对那人的怀疑,依旧是怀疑,可她临出门之时,看到摆放在一旁的那些兵器。
那些刀剑皆是昨夜这些人所有,年玉脚步一顿,拿了其中几样,出了房门。
年玉回到院子,楚倾仍旧昏睡着。
楚湘君追问她是否有所收获,年玉没有细说,只是交代楚湘君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楚倾现在的情况,若有人问起来,就只说伤无大碍,中毒颇深。
楚湘君不知年玉要做什么,可她没有再多问,年玉吩咐之时,她认真的听着,听进了心里。
她知道,年玉既然这样交代她,必有她的道理。
楚倾这一睡,竟一睡五日。
似乎因着前些时日那么长时间的没睡觉,在昏厥之前,知道年玉醒了,他便没了担忧,放下心来的他便毫无顾忌的补着先前欠下的觉,而这一次,换年玉在他的身侧伺候着。
这五日,年玉足不出户,每日和楚倾说着话,偶尔,楚湘君抱着孩子过来待个一段时间。
楚湘君在的时候,年玉抱着那孩子,许多时候,她都是看着那孩子入神,那眼里,有不安,有心疼,更有思念,楚湘君看着,她亦是知道年玉生了一对双生子,而那另外一个孩子……
她看着这个孩子,是想着被燕爵带走了那个孩子吗?
她不知年玉心中是怎样的煎熬,可每每看她失神,她知道那个孩子不在,年玉心中的某一处,该也缺失了,可能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找到那个孩子吧,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将那一切的担忧都压在心底,每次派出去寻找燕爵和那孩子下落的人带回消息,她满怀期望,到最后,她的眼里都是失望。
楚湘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越是往后,年玉眼里的那些情绪越浓,楚湘君看着,竟也有些心中酸涩,可她怕年玉瞧见,更加引起她的不安的,这两日,楚湘君每次去,将孩子交给年玉,便独自出了门,不忍看她伤怀的模样。
房间里,一片安静。
孩子在年玉的手里,似格外的安稳,方才来时,还睁着双眼的他,此刻已经沉沉的睡着,年玉看着那孩子,指尖在他的脸上,描绘着他的轮廓。
“你哥哥,不知现在何处……不知他饿了没……不知,他是否受苦,他那么小……”年玉口中喃喃着,泪水不知何时从脸颊滑下,她都没有察觉。
那泪水打在怀中孩子的衣服上,一滴一滴,晕染开来。
她对那孩子的记忆,仍旧停在那日,他在燕爵手上,她远远的一瞥,自他生下,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他……
“他……”年玉紧咬着唇,声音里透了一丝哽咽。
突然,一只手伸来,指腹触碰到她的脸颊,那触感,年玉一怔,意识到什么,年玉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的人,当下,她极力压抑着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子冉……”
“你醒了……你醒了……”
终于醒了!
在楚倾的面前,她好似不若以往那般坚强,这几日对他的担忧,对孩子的担忧,瞬间破开了一个口子,泪水更是止不住,不断的落下。
那模样,楚倾看着,心中隐隐抽痛,迅速上前将年玉搂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楚倾一遍又一遍的呢喃,柔声安慰,可他知道,她的泪水,不止是为了自己。
在玉儿昏睡之时,他已料到此刻,有些事情,他们终将面对!
那孩子……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咱们的孩子,我不该轻信了燕爵,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会带走孩子,他分明……分明说过,帮我,是还我一命,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带走他,他会怎么对他?他那么恨你,更将我当成杀母仇人,他会怎么对咱们的孩子?”年玉抓着楚倾的衣裳,紧紧的揪着,心中已是极力隐忍。
那日燕爵抱着孩子,和她对望之时,那眼里的决然,在她的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那无尽的自责。
那一字一句,到最后,那自责与担忧之中,更是有一股无力感袭来。
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日,那孩子依旧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