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有点夸张,不过老房子里面,称得上藏龙卧虎。
蛇和黄鼬不算稀客,老街上甚至还有大兔和皮狐子的传说。
下午果园要打药水,吕冬收拾完掉落的墙皮,就骑上自行车去了果园。
吕建仁那一脉的二奶奶、三奶奶和四奶奶都过来帮忙,她们年纪大了,背喷雾器打药水有点困难,却能帮着烧水和做晚饭。
吕冬去帮老娘把准备好的农药搬出来,果园所有的容器,全都放满了水。
隐隐约约有鸡粪味飘过来,从肩膀到脚一样粗的铁婶背着喷雾器走进果园,后面吕兰兰伸伸头又缩回去,好像有点害怕。
吕冬先给铁婶搬来马扎,冲门口招手:“兰兰,进来。”
吕兰兰指了指骨灰堂屋脊上蹲着的莫名神兽:“我怕,它老盯着我。”
“别看它就没事。”吕冬传授小时候总结出来的秘诀。
吕兰兰低下头,慢吞吞挪进果园,先去看水缸里的鲶鱼,见吕冬过来,低声说道:“冬哥,你给的鲶鱼我爸拿走了,说太小没肉,先养养,等肥了再吃。”
听到这话,吕冬目光不自觉越过果园大门,眺望根本看不到的鸡粪池子:真不愧是铁叔!
再看看吕兰兰,十三四挺水灵的小姑娘,铁叔你就舍得?
吕冬异常认真的说道:“兰兰,以后别吃鲶鱼了。”
吕兰兰诧异:“为啥?”
事实太残酷,吕冬没法说出口:“相信你冬哥。”
随后,大伯母李敏,二婶子,七婶子,还有老街上的几个街坊到了,来了十几个人,还自带喷雾器。
当然是手压式的。
这也是吕冬不当软蛋,义无反顾抗洪的原因之一。
人心都是肉长的。
虽然偶尔也有闲言碎语,但老街上的本家街坊们,对他们一点都不差。
但凡有希望,谁能无动于衷?
人多力量大,又都是地里讨生活的,胡春兰只要兑好农药,二十多亩果园说大也不算大。
打农药,可能会影响到知了猴,但主次还是要分清的。
食心虫、卷叶蛾、黄蚜虫已经不少了,不喷农药,收果子的时候能叫人哭出来。
果园交的公粮都是借的,还指望下果子卖掉还上。
不止果树,果园里种的自吃的蔬菜,同样要打药水。
不打药水,各式蛾子幼虫、蝼蛄、蚜虫、蜗牛等等,就会把叶子啃的千疮百孔。
别说吃了,看见就没胃口,除非想补充蛋白质。
不到五点半,农药就打完了,众人简单洗过手脸,在果园吃过饭,又休息一会,都去了铁叔的鸡场。
今晚杂毛肉食鸡出栏。
逮鸡的货车已经来了,装鸡的笼子就堆在车边。
铁叔把铁婶拉到一边说话,有些传到了吕冬耳朵里面。
收鸡的人是铁叔铁婶多年的朋友,建议两人在养鸡场基础上,发展肉鸡加工这一块。
养鸡看行情,行情时好时坏,抗风险能力太差。
碰上流行病啥的,赔掉老本。
这边有句老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但做肉鸡加工,又需要投资。
这不是小事,铁叔铁婶都很谨慎。
关系别人家的前途命运,吕冬只能听听,听过就算了。
天色黑下来,鸡棚亮起灯光,吕冬和铁叔夫妇负责逮鸡,这些肉食杂毛鸡胆子小,很好抓。
养够65天的杂毛鸡,份量十足。
这属于出栏时间相对比较长的肉食用鸡,吕冬记得铁叔养过一批大肉食鸡,四十天就能出栏。
至于肉质,别有啥指望。
炖个土鸡,满街飘香。
炖个大肉食鸡,厨房里都闻不到香。
夸张点来说,跟啃木头渣子似的。
杂毛鸡好得多,也是市场上的主流。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三个鸡棚里面的鸡才全部逮完,人人一身鸡粪味。
完事后,吕冬率先离开,回到果园抓知了猴,可能药性没有针对性,农药影响没有想象的大,但时间有点长,被胶带堵住的一些知了猴,已经蜕了皮。
今晚的收获比前一天略微减少。
但别人帮过你的忙,你自然要去帮别人忙,属于最正常的人情往来。
这毕竟是个人情社会。
…………
泉南市,靠近十里堡市场的一个家属区,方燕背着包下班回来,跟邻居打着招呼,顺着楼梯上筒子楼,进了一个有厨房没卫生间的二居室。
她老家在泉南经济条件最差的北河,同样来自农村。
泉南已经有了商品房,但对这年代的年轻人来说,同样可望不可及。
至于单位分房,年轻同志自然长期排队。
这里的小二居室是方燕姑姑的房子,她姑姑姑父是铁路部门职工,调到了荷西工作。
进屋,方燕打开包,拿了一个样式造型相当古朴的小碗放桌子上。
盯着看了会,她又摸出一个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一个洪亮的声音以标准普通话说道:“这碗造型、花样和落款,都是明晚期的经典款式,虽然民窑作品,但存世量极少,让我估算……市场价最少40万!”
方燕听完录音,又从包里掏出50块钱买来的鉴定证书,上面签有梁永教授的签名和印章。
“我这是发财了?”方燕自嘲:“路边摊5块钱买的碗,值40万。”
她想到卖碗的地摊老板:“要这么算,摊主是个千万富翁!”
方燕决定明天继续行动,看能不能申请到社里的小型录像机。
还要给线索提供者申请相应的奖金,凭借几年从业经验,她判断这会是个影响很大的新闻!
第25章 大局和小家
早晨七点半,吕冬准时赶到十里堡市场,来到了牛哥的摊铺。
牛哥正指挥人往铺子的摊位上卸货,几大扇猪肉吊起来,猪蹄子堆在摊位上,猪尾巴顺上几根。
他看到了吕冬,招呼:“小老弟,等会。”
“不急,你先忙。”吕冬找来个马扎,坐在摊位边歇息。
这边卖的货杂,卸货的还拎了一大桶椭圆形的东西过来,吕冬扫了一眼,竟然是一桶白腰。
想到牛哥有客户是烧烤街的,这倒也正常。
送货的人走了,牛哥又在摊子上摆了个大猪头,猪头没有完全处理好,像耳蜗鼻孔等地方还有毛,一般人看过去,会有点瘆得慌。
吕冬司空见惯,以前过年帮老娘处理下水,经常拿斧子劈猪头。
后来很多店铺为了吸引顾客,都当街宰羊杀驴,那血淋淋的场面,总能吸引大批老饕驻足。
“小老弟!”牛哥招呼吕冬。
有位大妈过来,指着猪头问道:“老板,这个猪头切一半给我。”
牛哥没动:“要就全要,哪有切一半的。”
大妈瞪着牛哥:“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牛哥似乎知道起口舌争执只会落败,干脆啥也不说,招呼吕冬一起去电子秤那边。
知了猴倒在塑料筐上沥水,牛哥跟吕冬聊了几句,指着旁边装山水牛的桶,问道:“你那能逮到这东西吗?”
吕冬直接说道:“山上和荒草地多,我那一片平原,到处耕地。”
其实果林里面也有,但数量极少。
牛哥不无遗憾:“有几家点名要,这东西不好弄,价格比金蝉高。”
吕冬是没地方去弄,就算能逮到,顶多就几只,他指了指猪头那边,问道:“牛哥,猪下水咋卖?”
“要看买哪个部位了。”牛哥大致说了一下:“买一整挂的话,大致五花一半的价。”
他问道:“你要买?”
吕冬随口说道:“问问。我老村里,很多人擅长卤煮下水。”
牛哥来了兴趣:“很多人做这个生意?”
吕冬摇头:“没有,就一家。”
“为什么?”牛哥兴趣消散,接着不解,又想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那些老土思想。”
吕冬笑笑:“老一辈的事,不好说。”
放眼整个东部地区,太东的保守程度,都一等一的。
知了猴沥干了水,牛哥简单的挑挑,扔掉几个明显变黑的,看了眼秤:“5斤6两,今天涨价,给你算15块5。”
吕冬过来时打听过价,牛哥给了吕冬87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