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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跨过院中盛开的绣球花,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屋。自始至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热脸贴了冷屁股,夏语冰的手还有些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因林见深出色的外貌而升腾起来的一点好感转瞬消失殆尽。
    院外有一只下了蛋的母鸡咯咯跑过,夏语冰泄气地蜷起手指,闷闷地想:什么嘛!长得人模狗样的,脾气这么差!
    “小语,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夏宗泽戴着太阳镜,英挺的鼻梁下是硬朗的唇线,正搬着一个装满行礼的硕大纸盒,从纸盒后看她,“林见深在家吗?”
    夏语冰有些气愤地说:“在,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进去了。乡下人都这么不懂礼貌的吗?”
    话音刚落,却见林见深又推门出来了,换了一身沉重肃穆的黑色棉布唐装,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白色的内衬和一截白皙有力的手腕……大概是见到了外婆的遗像,特意回去换了一身古风古韵的黑衣,以示对死者的尊敬。
    夏语冰心中的不满瞬间偃旗息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牢骚话被他听到了没有,掩饰似的去提自己的拖箱。
    “林见深是么?”夏宗泽将纸盒子搬到门口,叉腰对林见深说。
    林见深换了鞋子,点点头。
    夏宗泽就朝他伸出一只手,示意道:“你好,我是小语的爸爸。这位是徐苗,我的……”夏宗泽顿了顿,见徐苗不在意地笑笑,才继续说道,“我的朋友,特意来送小语外婆一程。”
    徐苗朝林见深点头致意,柔柔一笑,“你好。”
    林见深望着夏宗泽的大手,犹豫了一瞬,才轻轻地和他握了握手,又极快地松开,说:“夏叔叔,我去给你搬东西。”
    “辛苦你了。”夏宗泽说,“小语的东西有点多,还有很多物件还在快递的路上,可能过两天要麻烦你带她去镇上取。”
    院外车旁堆着三四个大纸箱子和两只行李箱,夏语冰一手抱着外婆的遗像,一手拖着最小的箱子,看着林见深朝自己走来。
    夏宗泽将玄关的纸箱子挪进屋,站在院中对夏语冰道:“小语,向你哥哥问个好。”
    两人还陌生得很,夏语冰放不下姿态来叫他‘哥哥’,只拖着行李箱尴尬地说了句:“你好,我是夏语冰,‘夏虫不可语冰’的那个。”
    “林见深。”林见深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情,越过她,一手扛了一只纸箱子,轻轻松松地进了院门。
    “谢谢,你力气真大!”夏语冰试图夸他。
    “还好。”林见深直接屏蔽对面的示好,气场冷冽,简直像人形的冰棍。
    夏语冰觉得索然无趣。
    午后的蝉声聒噪,黄粉蝶在院中起舞,外婆的老屋并没有夏语冰想象中的那么老,相反在农村的一众土平房中十分出色,一共三层,屋前是花圃,屋后是菜园和竹林。
    屋内铺着木质的地板和楼梯,一楼是客厅、厨房以及外婆生前的卧房,还有一间不大的洗浴室,因为外婆年纪大不能爬楼,一楼一向是给她居住;二楼是两间大卧室、书房和摆满多肉、铜钱草的舒适阳台,还有一间很大的盥洗室;三楼是堆放杂物用的阁楼。
    林见深在厨房忙碌,徐苗打下手,夏语冰本来想去厨房帮忙——做菜她还是很有天分的。但一看徐苗在那里,她就突然失了兴致,加上天热,长途劳累,更加懒得动。
    一楼客厅内,头顶的吊扇吱呀吱呀作响,夏宗泽衬衫汗湿一大块,将外婆的遗像和骨灰在神龛处摆好,又细心地擦拭干净,这才对趴在客厅原木长桌上的夏语冰说:“东西已经给你搬上二楼了,待会休息一下,你自己整理好,爸爸吃过午饭就和你徐姨回杭州。”
    “这么快?”夏语冰猛地坐起,有些无措地看着夏宗泽,“不休息一晚上?”
    “公司有事,不休息了。”夏宗泽放下抹布,擦干净手,走到夏语冰身边坐下,大手揉乱她的丸子头,笑着说,“舍不得爸爸了?”
    夏语冰鼻根发酸,眼里有些热热的,扭过头逞强道:“从这里开车回杭州要十多二十个小时,太累。”
    “没事,下午开车去市里睡一晚,明早再出省。倒是你,真的要在这乡下待几个月?”
    “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用吗?”
    夏语冰环顾空荡古朴的房间,除了一台老式彩电、沙发藤椅和随处可见的刺绣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现代化家具。虽然和大城市比,这里深山野林的条件十分落后,但她知道外婆家算是整个村镇里的大户了。
    父女俩相顾无言。
    夏宗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的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不多时夏语冰的微信传来提醒声,打开一看,夏宗泽给她微信转账了五万元。
    “给钱做什么?”
    “你拿着,想添些什么家具就自己去镇上买。”
    夏语冰放下手机,没有接受他的。
    “小语。”夏宗泽有些无奈。
    “我自己有钱,不要你的。”夏语冰有些烦闷地解开皮筋,将松散的头发重新绑了一下,“你也说了我已经大四,再拿你钱不合适。”
    夏宗泽望着她,“爸爸给自己女儿钱,还要说什么合适不合适?”
    夏语冰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就见徐苗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开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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