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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安低声道:好。
    他终归是年纪轻,这些年来又被容家护得极好,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如今只觉得手足无措。
    直到祭拜过姜父之后,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桑榆始终在一旁陪着,将容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及至回去之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偏过头去轻声细语道:其实你运气很好,无论是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没人逼你做抉择,你也不必去逼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她难得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容安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知道了。
    桑榆安抚性地冲他笑了笑,这才上前去,给南云递了个帕子:解决了一桩大事,该高兴才对。
    我自然是高兴的,南云并没要那帕子,闭了闭眼,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林间的路不大平整,桑榆扶了她一把,提醒道:小心些。
    南云应了声,自顾自地说道:年初,尚未开春的时候,我自个儿悄悄地来过这里。那时候家中捉襟见肘,母亲的病不见起色,媒婆上门时还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胡话
    那时候,南云简直觉得天都塌了一样,独自扛了两年多,精疲力尽。
    最崩溃的时候,她曾经悄悄地来看过父亲,在坟前跪坐了许久,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但最后还是拍干净身上的土,独自回了家中。给母亲熬药、煮饭,然后加倍做绣活换银钱。
    在最灰暗的那段时光里,南云觉着自己什么都没了,仿佛已经无路可走。怎么都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然能到如今境地。
    衣食无忧,不必再为了生计发愁,母亲的病一日日好了起来,连多年前失散的幼弟都寻了回来。
    她也有了相知相许的人,等到明年,甚至会拥有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曾经难以想象的。
    无论再怎么坎坷艰难,怀揣希望走下去,总是要比就此放弃要好的。若她当初没能撑下去,那才真是什么都没了。
    所谓否极泰来,大抵如此。
    会越来越好的。桑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容安的事情尘埃落定,南云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却不料没过几日,就又迎来了新的消息,还是与父亲当年的旧案有关。
    此事是由御史当朝上书参史家挑起的,状告史家这些年来欺上瞒下,卖官鬻爵,甚至还曾操控科举舞弊。此外还有收受贿赂,纵容家奴行凶
    一桩桩罪名罗列出来,骇人听闻,惹得皇上大怒,着人彻查此事。
    而姜父那桩案子,就是这么被牵扯出来的。
    第115章
    事情要从多年前说起。
    当初姜父进士及第, 被遣到凉州担任地方官。他体恤民情, 兢兢业业, 称得上是政绩卓然。但后来却主动辞官,携妻女回到家乡定居, 当了个教书先生。
    南云那时少不经事, 甚至还是经人提起, 方才隐约能想起有过这么一段时光。她并不明白父亲好好的为何会辞官回乡,但也未曾问过。
    直到四年前,父亲入狱,罪名是当年在凉州之时曾经收受贿赂, 办案之时草菅人命。
    南云自然是不肯信的, 花了许多银钱打通关节, 想方设法地混入监牢之中去见了父亲一面。
    姜父见着她后惊骇得很,再三催促她离开,不要管这件事情。在她再三追问之下, 姜父解释说, 自己未曾收受贿赂, 但的确曾经误断过案子, 于心有愧,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南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监牢,她还未想好究竟该如何做之时,父亲却已经自戕于牢中,终结了此事,像是想要拿命来偿还曾经犯的错。
    母亲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直接病倒了,她那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只能想方设法地安葬了父亲,接过了担子。
    一忙就是三年,没有喘息的余地,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细究真相。
    又或许,是她也并不愿意接受,所以自欺欺人地不再多想。
    这件事情南云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而直到如今,彻查史家,牵扯出了当年的旧案,真相才得以浮出水面
    史大将军这些年来驻守边关,凉州的官员近半数都是他的亲信,可谓是把持一方,欺上瞒下,从中贪墨良多。姜父辞官回乡,只是因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心灰意冷离开罢了。
    而所谓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也是旁人的手笔。四年前事情被查出,可这人有史家庇护着,一番运作之后寻了个姜父这个无权无势的来顶缸。
    萧元景着人详查了此事,刨根问底,方才知道原来姜父当初也并非自尽,而是被人在其中动了手脚,谋害了。
    以姜父在南云心中的分量,萧元景深知此事会对南云造成多大的影响,思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觉着这并非是一封信就能交代清楚的。
    犹豫之后,他撕了已经写好的向南云解释的信,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京城,赶赴姜家。
    如今朝堂上下,因着史家之事沸沸扬扬,陆续牵扯出不少旧案来,形势可谓是瞬息万变。此时离京,绝非明智之举。可萧元景一想到南云知晓此事后的反应,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再者,他也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南云,心中也时刻惦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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