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璋回到府衙,这一过六日,实在放心不下,趁着半日空闲,赶了过来。刚到巷子就见自家马车驶出,抬手便拦了。
吴氏问道,“怎的停了?”
魏嬷嬷在外头答道,“二少爷来了。”
等她撩起帘子,吴氏往外看去,“怎么撑了伞也湿成这般,快些上车吧。”
孟平璋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你找季姑娘说了什么?”
魏嬷嬷轻责,“二少爷怎能用这种语气和太太说话?”
孟平璋冷瞥她一眼,“我与母亲说话,你插什么嘴?”
魏嬷嬷不敢再说,吴氏说道,“娘只是让她想明白,能否担得起孟家重担,能否担得起日后孟家二房的重担。”
孟平璋默了默,“她如何作答?”
“一言不发。”
孟平璋心头沉沉,“她不过是个姑娘,许多事都没经历承担过,母亲这是要告诉她,让她知难而退?带上六七个下人,到她家中,到底是做什么?为何不与我商议?”
吴氏说道,“我并不在意她的身世,否则绝不会千里迢迢过来。我在意的,是她可能担得起孟家二房主母的头衔。媳妇是要宠要疼,但并非任何事都不必做了。她若没那决心,就没那魄力,母亲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孟平璋一门心思在季芙那,就怕将她吓跑了。提步想去看看她,一个下人说道,“季姑娘过来了。”
顿了片刻,收了伞侧身藏在车的另一面。他竟愧对的不敢让她知道,自己也在。就怕她觉得,自己也和母亲一样的想法。
吴氏身子微探,见她连伞也未打,雨水全扑在面上,身子娇小,眸光却非常明亮。跑到前头仰面看来,“孟夫人,您方才说的话,我想好了。如今的我担不起孟二夫人的重责,也有许多规矩不懂,但我会好好学。您让我好好想,季芙也请夫人给我些时日,再等等。”
声音在雨里都带了沙哑,季芙真怕她会摇头。情或许不能牵绊一世,但和个没有情分的人过一世,于她而言也是痛苦的。
吴氏淡笑,“快回去吧,雨势太大。”
得不到应允,季芙急了,“夫人。”
魏嬷嬷打了伞给她,苦笑,“傻姑娘,夫人是答应了,你且回去吧。”
季芙这才反应过来,欢喜的连伞也没接,连连弯身道谢,跑了几步又回来说道,“别告诉孟二少爷您来过,不然他会多想,脾气拧得很,一根筋。”
见几人忍不住在笑,季芙倒觉不好意思,她这是多操心了吧。无论如何,吴氏没有拦着他们就好。又道了谢跑了。
等她跑远了,已经淋了一身湿的孟平璋才走了出来,吴氏笑道,“还不快上来,一根筋的孟二少爷。”
孟平璋笑笑,这才上去。吴氏拿了帕子给他,他已问道,“母亲……回去会如何与爹爹说?”
吴氏淡淡道,“你还怕娘亲捏造出事不成,还没进门就护着媳妇,真叫为娘难过。”
孟平璋笑道,“日后让她做儿媳时双份补上。”
吴氏面上并无笑意,“此事我会和你爹细说,至于是否会同意,仍不知。若真的驳回,你不可如此执拗。成亲并非两人的事,不可教长辈为难。”
孟平璋默了默,“且看吧。”
吴氏以前总觉他性格软弱,十分不喜。自从鹿山一事后,就变了许多。却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四月,夏日悠长。
邓州绿意未散,日头倒是渐高渐热。
孩子快满月,明玉也终于能出这房门了。齐琛见她也是待的不耐烦,越发忧郁,数着日子何时可出去走走。
满月酒摆了一日,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等酒宴散了,明玉回到屋里,水桃给她揉着肩,见她心情甚好,说道,“小姐……奴婢有一事想求您。”
“说。”
“奴婢年纪也不小了,想……想请小姐做主……当初小姐说,会将那卖身契……还给奴婢的。”
明玉了然,一般陪嫁丫鬟都是许给姑爷的,水桃倒是明白人,没糊涂。她当初确实许诺过,她待自己忠心,日后她出嫁会还她自由身。这么留着也确实不是长久的,“你若有属心的人,可以同我说。”
水桃大喜,“谢小姐。”
姚嬷嬷从奶娘那抱了孩子进来,明玉起身抱他,已经醒了,“今日多多是主角,累吗?”
姚嬷嬷笑道,“小少爷今日竟没怯场,不哭不闹的,像三爷和您。”
水桃说道,“孩子嘛,当然是像爹娘的。”
明玉说道,“前堂宾客还有谁没走?三爷陪着喝那么多酒可不行,明日可还要去衙门。”
姚嬷嬷立刻出去瞧了,明玉笑着逗弄孩子,刚睡醒还精神着,抓住她的手指不肯放,想去沐浴都不行,也舍不得。
水桃看着,只觉明玉都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了,果然有孩子的女人就是不同。
姚嬷嬷走到前堂,下人已经在收拾酒席,并不见齐琛。问了话,才知是和孟家二少爷去了书房。走到那边,下人都在院子外面,说是吩咐不许别人进去。
书房里面也是静悄悄,孟平璋看着那一尺白绫,见了一日的红火,再见这东西,有些惊心,“倒不用猜,就知晓是谁送来的了。”他冷笑,“一如当日我大哥去世,魏太保让人送来三丈红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