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郎一脸心不在焉的坐在书房里。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好像今天结婚的这个人不是他,心里甚至感到麻木,像完成什么使命一般。
他把-玩着手上的婚戒才猛然想起这是和时笙结婚的时候她亲自给他戴上的,想起时笙,男人的心里才有了一点不知名的温度。
就好像那个叫时笙的女人能带给他波澜。
他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忽而想给那个叫时笙的女人打电话了。
就在他拿起手机之时一个电话进来了。
备注是笙儿。
看到这个名字,男人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给他打电话呢?
他颤抖着手指摁通接听键,搁在耳边正打算温温柔柔的喊一声笙儿时,那边哭的撕心裂肺道:“顾霆琛,笙儿她在自己的家里没了!”
顾霆琛错愕,“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又怎么会在家里没了?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说不出熟悉,也说不出的痛苦。
顾霆琛心底一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
“笙儿去世了。”
手机猛的掉落在地上……
顾霆琛匆匆的赶到时家只看见一个女人。
那个人他恰好认识。
季暖,时笙的闺蜜。
而时笙呢?
紧紧的闭着眼睛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她的脸色很苍白,脸颊处还有浅浅的疤痕。
他从没来见过她没化妆的模样,竟然比想象中稚嫩。
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她原本就是小姑娘啊……
顾霆琛颤抖着身体走到她的面前跪下把她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
跪下的姿势太过恐惧,像是怕失去什么。
温如嫣匆匆的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顾霆琛。
全身颤抖,抱着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像是入定了。
这一瞬间她清楚,她的婚礼泡汤了。
她转身退出,正巧看见身侧的男人。
他和自己爱的那个男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他叫顾澜之。
顾澜之是顾霆琛的哥哥。
他的眸色似乎也带了恍惚。
他走近,捡起时笙身侧的卡片。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喜欢啊……
顾澜之很久之前就知道她的心意了,只是当她是个孩子没怎么在意。
一晃多年,那晚音乐会结束之后他没想到她会一直在找他。
看她彷徨无措的模样,他还是没忍心。
他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送她回时家。
哪怕她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弟弟顾霆琛。
说起来,他还见过她一面。
在当年那栋教学楼。
那天正在下雨。
他在楼上,她在楼下。
他明确的感受到她的悲伤。
他知道她在哭。
她却倔强的说自己没哭。
雨淋湿了她的妆容,他看见了那张稚嫩的脸。
犹如当年那般,清纯稚嫩。
可在妆容之上,她又是那么妩媚诱人。
而且他还是自己兄弟的前妻。
他忽而明白,这个小姑娘从始至终都爱错了人。
他把他当成了顾霆琛。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他把那张卡片放在床上,转身离开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顾澜之又想起了那年。
她问他,能不能给她弹奏风居住的街道。
他说,明天上课就弹。
那天她没有出现,他却笃定她听见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无论哪一场演唱会,风居住的街道是他必演奏的曲子,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回应那个小姑娘的喜欢吧。
顾澜之闭上眼眸,一向淡然的心开始出现波澜。
脸上的湿意又是什么呢?
哭了么?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了那个爱错人的小姑娘么?
……
时笙的葬礼在除夕当天,顾霆琛穿着一身黑色的正统西装失魂落魄的站在她的墓前,在场的很多人都在吊唁这个年纪轻轻手握权势却香消陨落的女人。
此刻的顾霆琛心里也一片悲凉,
他心里难以接受,世界上真的没有了时笙这个女人。
顾霆琛快崩溃了,突然跪在墓碑前,望着墓碑上那个笑的一脸温和的女人心里一阵懊恼。
他突然开始怨她,怨她什么都不告诉他。
怨她什么都要自己承担。
怨她在离开之际竟然都不怨他。
甚至还笑着祝他新婚快乐!
“顾先生。”
突然有人喊他。
他怔怔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他听见他冷静的说:“我是时小姐的律师,她两个多月前在我这儿立了遗嘱,时家的股份全数转给你,还给你留了一封遗书。”
顾霆琛接过那封遗书,只有短短十个字——
霆琛,望你此生如愿以偿。
她的遗书,只有这么一句话。
顾霆琛突然崩溃大哭,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带着他对她的伤害却竭尽所能的对他百般祝愿。
他宁愿她怨他,她恨他,都不要这般轻易的原谅他。
陈律师又道:“时小姐有个遗愿。”
顾霆琛悲伤难控,陈律师叹息道:“时小姐希望在她走的那天能让你亲自送她,弹一首她最爱的钢琴曲,曲名风居住的街道。”
语落,顾霆琛抬头震惊的望着陈律师,“你说什么?”
“时小姐想听你替她演奏一首风居住的街道。”
他从来都不会弹钢琴啊……
顾霆琛的视线突然恐惧的望着一旁神色淡漠的顾澜之。
他一身黑色大衣,神情漠然,而在他的身侧便是一架价值非凡的钢琴。
顾霆琛颤抖着嗓音问:“你早就知道了?”
“嗯,小姑娘喜欢的人是我。”
顾澜之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关了一半的棺材,小姑娘只露着脖子以下的地方,身体消瘦的厉害,脚踝处还有一颗痣,有点不像她,因为他前段时间刚见过她,不是这般模样,而且皮肤也略显粗糙。
她向来精致,美丽,何曾这样......
顾澜之心底疑惑,但因看不见容貌就将心底的这点困惑压了下去,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身上此时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
他记得,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时她就穿的这身。
没想到她一直记得啊。
藏在心里,牢牢地记着所有的小事。
在去世这天再度穿上,就像回到了曾经。
如此固执、隐晦的喜欢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顾澜之心里突生怜惜,当年他应该告诉她名字的。
这样就会避免错误。
即便他不爱她,但依照他的性格也不会伤害她。
这样她就会平平安安的,笑的明媚无忧。
小姑娘……
顾霆琛想起她去世时留在身侧的那张卡片。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难怪他的母亲之前还打电话问:“笙儿在哪儿找的你哥的围巾给雪人围上的?”
那时他没有太过在意,结果漏掉巨大的信息。
还有前段时间他专门问助理要了她的下落得知她在学校。
助理说:“她是梧城大学临时的钢琴老师。”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他从不知道她会弹钢琴。
他匆匆的赶过去,正逢她的演奏。
那首曲子正是风居住的街道。
他站在门口听的入迷,还听见有学生问她怎么哭了。
她笑的温和道:“那是老师的小秘密。”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的秘密便是顾澜之。
只是她错认了顾霆琛,义无反顾的爱了很多年。
即使在离婚那天,她都有在渴望他。
她问他,能不能谈场恋爱。
她想用时家和离婚换得一次自我的成全。
但他当时拒绝了她,即便这样她还是选择了放开他。
风居住的街道,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点,她家里的门锁密码都是1227。
他现在反应过来,1227是顾澜之的生日。
他们虽然是双胞胎,但他因为晚一天降临所以是12月28日。
而他的哥哥顾澜之的生日正是12月27日。
换个设想,是不是她设定的所有的密码,无论是门锁还是银行卡或者是电脑锁屏,甚至更多更多的需要密码的都是这个数字?
想到这,顾霆琛快疯了。
其实这点顾霆琛想岔了,12月27日是时笙认识他的时间。
只是那天刚好正逢顾澜之二十二岁的生日。
顾霆琛真的崩溃了,一切的一切瞬间变得讽刺又可笑。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肆无忌惮享受着的爱竟然是他鸠占鹊巢!!!
而时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爱错了人!
耳边悠悠的响起悲伤舒缓的钢琴曲。
曲子太过熟悉,他前不久刚听她弹过。
风居住的街道。
是顾澜之在用她想要的方式送她离开。
顾霆琛觉得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讽刺的。
一张少年弹着钢琴的照片突然被放在了墓前。
顾霆琛错愕的看向一旁的女人。
季暖的声音清清浅浅道:“这是我在笙儿房间里找到的。”
那张照片,那个人,明确就是顾澜之。
顾霆琛的悲伤突然漫布了整个心间,身体麻痹的厉害。
原来她的固执、她的爱全都是顾澜之的。
就连她的时家都不该是属于他的。
而且她在世时得到的点点温暖也全都是顾澜之赠的。
顾霆琛猛地想到自己……
自己呢?
一个错误的存在。
而这个错误更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子宫癌……
他亲手赠予她的。
“笙儿,你好残忍啊。”
站在顾霆琛身侧的季暖看他现在这个状态心底一直在犹豫,在想要不要告诉顾霆琛事情的真相,其实棺材里的这个女人......
但她又答应过楚行,对时笙的下落守口如瓶。
其实季暖一直恨顾霆琛将自己送进监狱,但看见此刻悲痛不已的男人她心底又开始可怜他了,毕竟在爱情的这条路上谁又敢说自己没错呢?
顾霆琛错了,错在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时笙也错了,爱错了人。
但这么多年下来,时笙爱的何曾又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好多问题季暖不懂,但她认为时笙是爱着顾霆琛的。
一想到这,季暖缓缓开口了,“顾霆琛。”
男人没有理他,季暖蹲下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瞬间,男人的瞳孔充满欣喜若狂以及失而复得,但又惶惶不安。
太多的情绪糅杂在一起难以言喻,顾霆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快爆炸了,他忐忑的望着季暖,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问:“你没骗我?”
季暖笑着提醒说:“她不会轻易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