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蘅能够听到这些说法,她必会在心里狠狠嘲笑一通,可惜现在的她只能困于一隅,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无所感,风暴中心最是平静。
东南一带连连告急,当地知州星夜来书道百姓暴动。起先他们并不在意那些书生,俗话说:秀才造反,叁年不成。但是因为旱灾刚过去没多久,百姓原本就对官府多有不满,书生在衙外击鼓,叱责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官官相护的恶习,立马得到人们的支持。某知州描述他所见所闻,成千上万聚集起来的百姓对着官府呼喝,要官员即刻下野认罪,吓得家眷们都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们人多势众,几百个官兵根本拦不住愤怒的人群。等公文到了京城,只怕一半以上的衙门都被打砸过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皇帝昼夜伏案不休,终于病倒了。
连海奉旨去凤栖宫请了江蘅出来,才半个月而已,却大有改天换地的意味。
她来到皇帝身边,看得出他的旧疾没好,或者说更严重了。季玥面色苍白,薄唇只有一丝红润。侧卧在床撑着太阳穴,那双新月桃花般温润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疲惫。
对她说:“朕已决定让你去邙山别苑清修,两天后出发。”
没提什么时候回宫,却特意亲口告诉她做好准备,看不懂有情还是无情,所谓君心如海。
两人比新婚之夜的时候还要陌生,那些柔情蜜意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季玥看着她颔首不语,安静领命,想触碰她的素净眉眼,又被她的冷淡拒绝。
原来他们是一类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犯了自大的错,总以为自己能洞悉人性,实际上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作痛。
“你这回确然是恨了朕的吧。”季玥说。
这样的对话很熟悉,上一次被放弃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像是懊悔,可是并没有改变他的铁石心肠。
“陛下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在乎臣妾的感受呢。”她宽容地笑笑。
但这种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刺伤了看的人,季玥将那些本来不想说出口的话倒了出来:“朕说过,只要你没有贰心,朕必不会亏待你。送你去邙山别苑,实则是保护你远离纷争。等此番事了,朕便接你回宫。”
各地举旗造反,而手握重兵的那些人却要借此要挟他重立皇后。谁来坐后位原本对他来说并不要紧,可现在他却不想再继续割让皇权了。
江蘅确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陛下……”
屏风后面的女子也听得愣住了,手不自觉地在掌心挖出一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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