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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砜手上杂乱的声响一停,他关上抽屉,背对着梁白玉,举起手里的东西:“这个。”
    梁白玉怔怔的看着。
    陈砜转头,逗猫似的晃了下红包。
    梁白玉把下唇咬出点血色,咕哝着说:“给我的?”
    陈砜拿着红包走到床边:“压岁钱要放枕头底下。“
    “好嘛……”梁白玉往里挪挪,手掀起靠着外沿的枕头一角,他垂了垂眼,模样有几分害羞。
    陈砜将红包放进去。
    梁白玉重新躺好,他两手放在腹部,闭上眼嘴角弯弯的。
    那是一种心愿得到满足才有的愉悦。
    已经没有了遗憾。
    陈砜突然后悔给他红包了。
    这份后悔在陈砜的心底泡发膨胀,以至于他听到青年说“我想喝鸡汤“时,脱口而出两字:“没有!“
    “没有就没有,怎么还凶人。“梁白玉把背对着他。
    陈砜的喉头一紧:“我是说,锅里没。”
    见青年没有理自己,陈砜的情绪一激动,头就晕了,他掐了几下太阳穴:“每年我都是过会儿才炖鸡汤,煮鸡蛋,准备好了明早和面一起吃。“
    青年还是不说话。
    陈砜急了,他单腿跪在床边,凑近了些,嗓音低低的:“过年,不能生气。”
    “生气了会怎样?”梁白玉昏昏沉沉。
    陈砜手伸过去,虚虚的碰了下他散在枕头上的发丝:“不知道。”
    气氛突然静了下来,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蔓延。
    又像是谁都说得清,也道得明。
    只是不能说,不能道。
    梁白玉抓起了左手腕部。
    剪得很平整的指甲摩擦膏药贴的“刺啦”声闷在被子里。
    陈砜的信息素又变回原来的稀淡,可他的感知力一直很强不会受到腺体开合影响,他听见了那声音,忙问:“怎么了?”
    “痒。”梁白玉的身上溢出热汗。
    陈砜的气息喷洒在他头顶:“哪里痒?”
    “怎么,“梁白玉扭过头,半抬的眼里含着逗弄的情趣,”你要给我挠啊?”
    陈砜皱着眉看他。
    “走开啦,热死了。”梁白玉眼角惑人的妩媚一扫而空,“我想洗澡。”
    “不能洗,你身体太虚,伤也多,着凉了吃不消。”陈砜离开床,现在的他状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青年挠个痒都让他胡思乱想的往病情上扯。
    “什么伤,不就是一点淤青。”梁白玉不在意的说。
    陈砜呼吸沉闷,他走出屋子站在门头下,黑色棉衣上很快就沾了雪花。
    屋里人的病蹊跷邪乎,摸不到头绪毫无办法,那种无能无力的感受就像一把刀挂在陈砜心口,只隔了一两寸距离。
    刀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
    生老病死。
    他身边人沾上了三个。
    三个……
    陈砜蹲下来,脑袋低垂着,任由除夕的风雪拢了他一身。
    .
    山下的鞭炮声响起时,陈砜在屋里守着梁白玉,他不太敢闭眼打盹,两只眼睛又红又干,胀痛得厉害,像是被沙砾磨着。
    零点了,新的一年来了。
    往年杨大勇放的鞭炮最响最久,那是杨常新从县城带回来的好鞭炮,盘成了一个大饼,挂在竹竿上老长一条。
    今年没了。
    劈里啪啦的阵仗普普通通。
    “汪!”
    放杂物的小屋里传来狗叫,陈砜正要去望一眼,衣服就被抓住,他看向醒了的梁白玉。
    “小黑吓到了。”梁白玉不知道哪难受,眉心拧着,“把它抱进来吧。”
    陈砜顺了他的意。
    狗还是老样子,瘦巴巴黑乎乎,它没有对梁白玉生疏,一见到他就从陈砜怀里下来,瘸着腿踩过床被往他胳膊上拱。
    梁白玉握住小狗受伤的腿:“成瘸子了。”
    小黑蹭他头发,呜呜的叫。
    “叫你瘸子,你还乐,这傻样真是。“梁白玉顺顺狗背上的毛,揶揄的轻啧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砜面不改色的杵着。
    梁白玉逗狗的时候,注意力好像从什么地方转移开了,整个人逗松快了一点,他看一眼又要往桌前的椅子上坐,准备继续当石膏的男人,“你不困吗?”
    陈砜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人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会他的反应能力很慢,“什么?”
    梁白玉睡到里面,指指空出来的位置,指指他。
    陈砜忘了呼吸。
    等他终于找回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知觉之后,他就控制不住的同手同脚走过去。
    青年抱着狗,睡着了。
    陈砜脱了棉衣外裤,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他把没睡的小狗捞出来。
    青年不满的梦呓。
    陈砜赶紧又把小狗塞回他臂弯里。
    抱小狗的人蜷了蜷细长潮湿的双腿,再次陷入沉睡。
    过了没多久,小狗也睡了。
    只剩下陈砜没有,他的多巴胺在以不受控的速度分泌,兴奋得四肢都有些发烫。
    心跳声又大又吵。
    陈砜没盖被子,他平躺着让自己降了会温,侧过头看青年的后脑勺。
    好半晌,陈砜阖上眼凑近,鼻尖抵上他脖颈后面的纱布。
    很温柔的轻轻蹭了蹭。
    第47章
    陈砜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梁白玉就躺在他身边,他却还是没法安心。
    这一晚上,陈砜一直盯着梁白玉,给他掖掖被角,还时不时的拨弄他的长发,怕他压到。
    等到陈砜好不容易调整好心跳的频率睡着了,谁知他睡了没多久就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心口犹如被人钻了个大窟窿,疼到窒息。
    还没从那种大悲的心碎境地缓过来,陈砜就被手摸到的凉意刺得头皮一麻。
    旁边没人。
    陈砜“刷”地坐起来,动作幅度又大又快,这要是以前,他会很利索,现在竟然因此头昏眼花。
    健壮的体魄也扛不住精神世界和情感上的煎熬。
    陈砜粗喘着掀开被子下床,满面惊慌失措的往外跑。
    煤油灯没点,光线朦胧,天还没亮。
    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没有全开,大约就两寸宽的缝隙,有一丝微弱且幽凉的天光从外面泄进来。
    陈砜奔向那丝光里,他一把打开木门,看见了背对他坐在屋檐下的人。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眼眯着,声音困困的,似夫妻间的耳边呢喃:“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砜结实的背肌滑下一滴冷汗,他喉头滚动着启动薄唇。
    没发出声音,嗓子太干了。
    “衣服不穿好,还光脚。”梁白玉的双眼睁开了点,“梦游呢,菩萨?”
    陈砜扶住门,高大的身子靠上去,气息有点重。
    老竹椅“吱呀”响。
    梁白玉放下怀里打盹的小黑狗,他站起来手缩在袖子里,逆着光走到男人跟前:“不舒服啊?”
    话音未落,就被抱住。
    梁白玉怔了下,他轻笑着抬起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面,拍了拍:“做噩梦啦?”
    陈砜把脸埋在他肩窝,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喉头微哽:“嗯。”
    “不怕啊。”梁白玉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调侃,“大怪兽来了,哥哥帮你把它打跑。”
    陈砜用克制的力道抱着梁白玉,呼吸里都是他身上的热气,还香。
    很香。
    陈砜被这股类似omega信息素却又完全不同的香味弄得心慌,之前他也隐约嗅到过,但程度跟这会儿没法比。
    甚至昨晚都没这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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