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方家人改变了主意?不,怎么可能,他们巴不得自己死得快一点!
想到方家人,许宁幽的眼中满是恨意。
“盛小姐,你醒了?快点吃了这碗药。”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走进来说道。
“你叫我什么?我不姓盛。”虽然这么说着许宁幽还是端起了旁边的那碗药,顾不得烫,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又伸手去拿旁边那碗粥,她饿得太久了,就算给她毒药她都会忍不住吃下去。
一直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将粥端了起来,许宁幽饿得两眼发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扑了过去,一张俊朗不凡的脸立即映入了她的眼眸,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粥可是刚刚煮好的,你要是也这么囫囵吞下去,估计没被冻死,反而被烫死了。”
他语气中带着戏谑,让许宁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此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双眼睛盯着那碗粥冒出了绿光,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饿。”
她的身体其实并没有那么饿,可是以前被饿狠了,再加上自己也算是被饿死了一回,所以看到吃的心里就觉得饿得发慌。
苏景渊一愣,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惜,伸手将粥递给她:“慢慢喝。”
等许宁幽将一双满是伤痕的手伸出去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让许宁幽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对那碗粥的无限的渴望,一副随时都会扑过去的样子。
苏景渊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连忙拿起勺子解释道:“我喂你吃!”
话音刚落,许宁幽已经张口咬住了勺子,果然好烫,可是食物吞进肚子的满足感让她幸福得想哭。
一碗粥几下就吃完了,许宁幽又幽幽地看向苏景渊,说道:“还有吗?”
“再来一碗!”苏景渊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送了粥过来。
这一回,许宁幽不等苏景渊出手,自己先把粥抢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烫,不烫了!”
苏景渊看着眼前浪吞虎渊的少女,不由地觉得有些心酸,在她再次从碗里抬起头来,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只能让人再次送粥进来。一碗粥捧在手心里,有着久违的温暖,许宁幽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哭什么,既然觉得辛苦,为何还要离家出走?”
许宁幽一怔,是啊,为什么她当初要那么傻,不顾家人的阻拦就跑了出来,家里人那么疼她,她却让他们失望。方昭不过是小时候帮过她,她就天真的以为他会对她好一辈子,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知道后悔了?知道后悔就跟我回家,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
“回家?”她还有家吗?
“盛清漪,盛家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待在你父亲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什……什么……我不是盛清漪!”
苏景渊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就是盛太傅的女儿盛清漪,而且我见过你娘,你的模样和娘许宁静长得很像。”
盛清漪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难怪一醒来就觉得身体怪怪的,她的手,她的脸,不该这么稚嫩才对啊,而且,许宁静明明是她的姐姐,还有盛清漪,应该是姐姐的女儿,当年她离开家的时候,那孩子还不满十岁!
难道,自己这是借尸还魂?
“许宁静……不,我娘……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死了,三个月前,将你送走之后就死了。”
许宁幽如遭雷击,姐姐竟然也已经死了,还有清漪……既然她能在清漪身上醒来,是不是意味她也……老天,你究竟为何要对许家这么残忍?
“好好活着吧,不然许家就没人了。”苏景渊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只能丢下一句:“我会送你回家,而且受故人所托,我会护你周全。”
“谢谢。”许宁幽低下头闷头喝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被她使劲地咽了下去。
不管如何,老天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一定要活下去,为了许家,为了姐姐和清漪,也为了曾经的许宁幽。
好好休养了两天,苏镜渊一行人也要回京城了,这两天,许宁幽除了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还特意关注了住在隔壁的方家人。
方家平反了,在塞北的方家人也受到了优待,被安排住在了当地官兵住的地方,等过两日风雪停了就会回京。
方家人对于许宁幽这个人绝口不提,好像从来没有过许宁幽这个人一样,听说他们偷偷火化了她的身体,然后将骨灰撒入了山涧当中。许宁幽不在乎自己的躯体,可是方家人的残忍冷漠还是让她的心又寒了几分。
又过了两日,难得的大晴天。方家人一大早就过来拜访了。
“宁郡王,听说您也要回京城,这回去的路途遥远,不知我们可否与郡王一起同行?”方家人早已被这里的苦寒磋磨得不敢见人了,所以出面的人是李君瑶。
“路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想走就走,关我何事。”苏景渊冷冷地说道。
许宁幽这几天对苏景渊稍微有了一些了解,他父亲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而他则是皇帝亲封的郡王,身份尊贵,个性一向张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以不管方家人怎么巴结讨好,他都不会给他们面子。不过他大概跟盛家什么人交好,所以对她还算友好。
可是,盛家的人能害死姐姐和清漪说明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宁郡王,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多谢宁郡王,有郡王的照料,君瑶就不必担心路上的安危了。”李君瑶微笑着说道。
许宁幽这才发现,这个李君瑶看上去柔柔弱弱,眼中却藏着一丝精明,明明跟着保护他们的官兵不少,可她却将功劳推到苏景渊身上,完全不在意苏景渊的不耐烦,甚至还故作亲密地将自己与苏景渊放在一块,脸皮真是太厚了。
“这位是盛小姐?也要与我们同行吗?”李君瑶看到许宁幽的时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因为盛清漪的容貌本就和许宁幽有些相似。
只不过,盛清漪比许宁幽小了七八岁,而且她虽然遭了难,但这些年在盛府也是娇生惯养,自然和许宁幽有明显的差别。
“不用不用,我就不跟大婶你们一起了!”许宁幽摆摆手,完全没掩饰自己的嫌弃。
苏景渊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
李君瑶面色一僵,说道:“我并没有比盛小姐大多少……”
“是么,我看着大婶你有些显老啊,再怎么没大多少也大了八九岁吧,叫声大婶也不为过了。”
李君瑶心中生气,却又无法反驳,她的确已经二十二岁了,若不是方家出事耽搁了几年,她也早该嫁人了。
苏景渊在一旁听她说话,虽然不知道她为何那么讨厌李君瑶,但见她一副狡诈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好玩,和前两日可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正觉得好笑,却又冷不防听到许宁幽说道:“你应该和郡王叔叔差不多大吧,我叫他还叫一声叔叔呢,你不亏。对吧,郡王叔叔?”
叔……叔叔?苏景渊一脸黑线,他有这么老?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怎么没看到?”许宁幽见方家人要走,故意当众问了出来,她跟方家人来了塞北的事情除了姐姐许宁静外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她也不便将事情说出来。更何况她现在是盛清漪,许宁幽的事情,她不能表现得知道太多。
“没有了,我们家的人都在这儿呢。”方母立马笑着说道,她对许宁幽可从来没有给过这样的好脸色,即便他们依赖许宁幽的时候,她也一直端着架子。她也不想想,若不是许宁幽,她这些年怎么活得下去。
“我听说你们有一个非常勤劳的女儿,你们不打算带她回京城吗?”许宁幽故意往方家人那边看去。
方母愣了一下,立即将李君瑶拉了过来,“你说得是阿瑶吧,她可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许宁幽心中冷笑,说道:“这位大婶可不像在塞北生活过的样子,难道以往你们家中的粗活都是她干的?”
方家人有些尴尬,马车里却传来了方曜的声音,“我们的确有个阿瑶姐,不过不是这个李君瑶,她只是我的阿瑶姐,她勤劳善良,我们一家人靠她才活到了现在,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却死在了这里!”
方曜的语气有些嘲讽,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这个孩子当年到塞北的时候才十一岁,这五年的磨难让他成熟了很多,也让他的性子变得沉默寡言,许宁幽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她说话。
“阿曜,你闭嘴!”方母呵斥了他一声,就推着他进了马车。
许宁幽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阿瑶姑娘也真是可怜,辛辛苦苦种了果实,好不容易等果实成熟了却被别人摘了,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有些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许宁幽话说得乱七八糟,可每一句都在讽刺李君瑶,弄得李君瑶十分尴尬,却碍于苏景渊在场不好发作。
李君瑶进马车前又回头对许宁幽说道:“盛小姐,我看你们只有一辆马车,你和宁郡王一起多有不便,我们这儿有两辆马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李君瑶的话说得有道理,毕竟许宁幽和苏景渊孤男寡女,坐一辆马车确实不好……可即便这样,许宁幽也根本不愿意和李君瑶坐在一起。
“我这也是为了盛小姐的名声着想,盛小姐不会不嫌弃我这马车不如宁郡王的马车舒适吧?还是说,盛小姐就是想和宁郡王坐一辆马车呢?”
李君瑶的话说得毫不客气,若是许宁幽拒绝,那就是有心攀附苏景渊。
许宁幽犹豫间,苏景渊却开口了:“这提议不好,我既然要送你回家自然要时刻看着你,你若是和这个聒噪的女人坐一辆马车,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
苏景渊的话更加不客气,直接指责李君瑶是个聒噪的女人。
“宁郡王,我是为了盛小姐的名声,这孤男寡女的……”
“在外头,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一路过来,跟你一起的难道都是女人?”苏景渊说完,又对许宁幽说道:“上车,懒得跟她废话。”
许宁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瘸一拐地朝马车上走去,刚走了几步就被苏景渊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叫了一声,“你干嘛,放我下来!”
“早说了,在外面不要讲究这么多,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打算爬上马车?不嫌丢人?”
许宁幽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识趣地放弃了挣扎。身后李君瑶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手中的帕子绞得死死的,心中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郡王而已,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