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漪听着那小桃说着话,一颗心不禁砰砰直跳,起起伏伏。她自小对算术还算有些兴趣,虽不及陶文亨有天分,但毕竟眼界要比寻常人深些。如今她正是用钱的时候,如果得了那对玉如意,非但不用变卖家传之物,就连文亨说不定也能
这般想着,一双手不由得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伸手抚上那怀中的夜明珠,那连日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生气。
那边小桃与自己又说了什么,她全然地都听不进了,只管喃喃念着小桃方才说的那道题目。
仅有户高多于六尺八寸,两隅去适一丈。问户高、广各几许
今有竹高一丈,末折抵地,去本三尺,问折者高几何
这般念着题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池塘边。池塘挨着梅林,虽说是梅林,但那梅树的数量却有些差强人意,仅零零散散种有数十棵梅树。想是曹府规模阔大,初来乍到扎根于这洛阳城中,还未来得及好好规划翻整一番。又兼着那冬季的池塘景色不佳,一排垂柳有气无力,倒也鲜少有人怀揣雅兴至此。
不过陶清漪似乎并不关心景致,她随意在池塘边找了颗矮树,折了枝梅花下来,也顾不得摘下花蕊,便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演算起题来。如此算了一阵,好不容易算出些眉目,那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你既知折竹为勾股,户高户广又怎能看不出?这里,以开方除之,所得,减相多之半,既户广,加相多之半,既户高
户高九尺二寸,户广二尺八寸?
户广对,户高错。
户高九尺六寸?陶清漪将那手中梅枝舞得飞快,又认认真真算了一遍,这才报出答案。等到那话脱口而出,她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却撞进身后那人的眼睛。
你
第20章 (二十)珠玉
在午后一片刺眼的阳光中,那人一身墨蓝的衣衫,站在风中。披着的同色披风被那风一吹,似是要荡起层层涟漪,夹杂着那池塘周边梅花的孤傲香气,让那浓郁的颜色似是显出了几分深远的忧郁。
但他似乎又是不忧郁的,因为他的表情轻轻浅浅,懒懒散散,甚至是带了些刻意的温柔。而再看他的眉眼,才发现他眉若墨画,目似朗星,五官工致至极,却又较旁人深邃几分。既不若曹居仁般的光芒四射,又不若寻常男子般的失色黯然,是一种极内敛而含蓄的英俊。如果让陶清漪形容的话,陶清漪如今脑中只有四个字温润如玉。
是的,真的是温润如玉。不仅是他的气质,还有他的皮肤,真的若莹莹珠玉一般,如若不是那稍显粹白的脸色与那唇,陶清漪隐约就要将他与自己怀中那颗家传的夜明珠做对比了。
似乎是没有想到身后竟然凭空冒出一个人来,陶清漪心中猛然一惊,急急地站起身来,却不料蹲得太久脚下发麻,还未完全直起身子,便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原本以为面前之人或多或少会拉她一把,谁知那人连手都没有抬一下,陶清漪径自坐到地上的稀泥,一身颜色清浅的衣裙惹了一身脏污。
呀!看到自己新换的衣裳沾上了黄泥,陶清漪忍不住轻呼出声。赶紧起身用手拍打,却只换来更糟糕的满手泥泞。
而那面前的男子似乎被眼前的景象触动,望着陶清漪的眼睛弯了一弯。
你有绢帕吗?他见陶清漪手足无措的一身泥,开口询问道。他的声音低沉,却又不暗哑,让人听着十分舒心。
好死不死,陶清漪今日出门换了新衣,却是忘带平时随身的绢帕了,两只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有摸到,那一张脸顿时窘得通红,又想到自己这窘迫样被人瞧见,她只恨不得现在有一个地缝能够钻进去。
正踟蹰间,那对面的男子蓦地朝她伸出手来,陶清漪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他那手中正攥着一张叠得方正的绢帕。
不用了!也许是平素防备惯了,陶清漪眼见得他递给自己绢帕,却下意识地说了这样一句,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拒绝得有些没礼貌了,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那边的男子已经不露声色地将那绢帕收回了袖子。
晴朗的天空中,除了金光闪闪的艳阳外,此时正飞过几只吵闹的鸟雀,喳喳喳地飞过他们的头顶,盘桓的叫声就如同看热闹时的嘲笑。
陶清漪有些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指,那手上的脏泥弄得她手心手背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谢谢。虽然她没有接受对方递绢帕的好意,但她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出于礼貌,朝她微微扬了扬嘴角。一双眼睛在她的眉心停顿了片刻,又不露痕迹地移开了。
陶清漪见那男子微笑,情不自禁地对着他多看了一眼,这一眼过去却又发现对面这人或多或少有些面熟,但见那人似乎并不打算自报家门,她便也没有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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