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漪伸出自己的手指看了看,果见得那十根原本白皙分明的手指,如今冻成有些青紫的红肿。而手掌之中,那藏在手纹里的黄泥,却像是找到了藏污纳垢的场所似的,格外的显眼与招摇。
今日,到底是没什么人过来找我吗?她不咸不淡地来了这样一句,说得话也是莫名其妙,琉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人啊,小姐,今日有谁要来吗?琉璃有些不明所以,正想细问,却被陶清漪抢了白。
琉璃,我近日有个想法,你说我们能不能让商行帮我们找个房子呢?哪怕小一些,偏一些,也总好过这般寄人篱下陶清漪有些赌气道,虽然言语平和,但一张脸却别扭得快要拧成麻花。
小姐,你为何琉璃听到陶清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心下一片慌乱,正待要开口说话,那陶清漪又道:原先我们跟着父母,一路从南齐来到北魏投奔姑母一家,谁知父母哥嫂客死他乡,只有我与文亨流落于这洛阳城中。姑母好心收留,只怪我与文亨流年不利、命运多舛,如今文亨因我锒铛入狱,表兄亦因我而获得诸多连累,我又有何颜面再呆在这曹府之中呢她苦笑一下,一双明眸蓄满哀伤,而后认命似的叹出一口气来,哎
小姐,可是可是您与表少爷的旧约琉璃见陶清漪越说越坚定,似乎真有想法搬出这曹府了,赶紧抬出曹居仁来劝说,谁知那话还未说完,就被陶清漪打断了。
琉璃,我父母皆已身死,那儿时的娃娃亲早已经不作数了。如今的我乃是一届孤女,而表兄少年坦途,自有良配,我又怎敢高攀?怪只怪我福薄,不敢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有过多奢望,以后这话,你休要再提了。
可是可是你真舍得表少爷吗?琉璃焦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说完之后却又发觉自己有些失言。
陶清漪没有立即说话,看着琉璃,那一张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敛了神色,那神情垮塌道: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心中略过些许微凉,到底也说不清楚那种情绪叫做什么。陶清漪眼前似乎又掠过初见曹居仁时的场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月白长衣,乌发高束,发带翩飞,恍恍然若谪仙一般。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曾经救过她的那个人,可是可是那日,为何会变成那样一个恶劣的人呢?
想起他在那个晚上对她做出的那出事情,想到他那日的凶狠样,陶清漪现在想起仍旧觉得有些心惊。可是又忆起从前他对自己的种种好,陶清漪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太过于执着那件事了。他明明那日喝了不少的酒,明明行为不能自已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何又不来道歉呢?就算是因为与曹二少爷起了争执被罚禁闭,但派人给她送个信什么的,总没有太难
即使是没有办法送信,但是今日曹二少爷的寿诞,他分明可以寻个空子溜过来的。可是他
这样胡思乱想一阵,再抬眼,只看见琉璃眼巴巴地望着她。她正了正神色,似乎是有些负气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解开那系着的丝绳,一颗圆润饱满的夜明珠赫然立在她的掌心,通体洁白,泛有微光。
你将这个拿去,到市集上找个可靠些的当铺,将它当了吧!换得的钱再找个商行去,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房子可租
小姐,那以后我们的吃穿用度,还有还有救文亨少爷需要周转的钱,那一颗珠子真的够吗?
只不过后面的话琉璃没敢再说下去,当然,对于她们今后该如何生活,陶清漪却也没有细想。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趁着天早,先将这珠子当了吧!陶清漪冷冷地道,似乎有些气闷,只将那坚硬的牙齿咬在嘴唇,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我们要搬出去的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21章 (二十一)娃娃亲
虽然陶清漪明确说过不让琉璃将她们要搬走的事告诉别人,可是琉璃却还是忍不住将这件她认为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告诉了曹居仁。
曹居仁赶去春岁居的找陶清漪时,与此同时琉璃正拿了一个红布包着的锦盒朝屋子里走,看到那正趴在案几上看书的陶清漪,她赶忙将那手中的盒子呈在陶清漪的眼前,好奇地问道:小姐,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有人在院门口托我将这个交给你,这个盒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呀?
陶清漪正在看书,冷不防被琉璃冲撞,吓了大大的一跳,抬眼望着搁置在案几上的盒子,她回头望向琉璃的脸。
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小姐?琉璃愣了愣,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又将放在那案几上的锦盒拎了起来。
陶清漪望着那面前的盒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将琉璃手中的盒子顺势接了过来,将那包裹于此的红布除下,褪去锦盒之上花纹繁复精细的木盖子,一对细白无暇、光洁莹润的玉如意赫然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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