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发生了刚才的事,他对林萱有愧,不方便再骂她,只能好声敷衍:“你再仔细找找。”
“不找了,幸好我不止放了一本。”
什么?她还不止放了一本?
邧帝心头怒火蹭蹭的冒了出来,他朝裴云瑾看一眼,按下怒火,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训她。
有了喘息之机,裴云瑾想到理由,继续刚才的话:“父亲交代我亲自向陛下口述,西疆汗王与莫卧儿皇帝暗中勾结,已达成共识,他们意图里应外合,分裂我大梁疆土。”
莫卧儿意图分裂大梁疆土,人人皆知,又不是新鲜事。
邧帝讽刺道:“镇南王是恨不得将所有细作都安排到莫卧儿皇帝身边,连他今天吃的什么、明天拉的什么,都要事无巨细都要禀报回来?”
裴云瑾摸了摸鼻子,没应声。
邧帝倒也没说错。
丹房内,林萱一直翻箱倒柜。
三清铃滚落在地,律动声清脆悦耳,传到邧帝耳朵里,却是巨浪翻滚,有如滔天之势。
“你说的急事便是这个?”
“父王说,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朕知道了,有你父亲在,朕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足智多谋,定会将莫卧儿皇帝的痴心变成妄想。”
“父王若知道陛下如此信任他,一定十分高兴。”
邧帝不想在镇南王相关的事情上浪费口舌,绷着脸对裴云瑾道:“还有事吗?没什么事便退下,晚上也不必再来。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去问吕守一要。朕喜欢清净,无事莫来打扰,去吧。”
房门大开,风雪呼啸着钻进来,落在暗红色地砖上,很快融成一滩水渍。
裴云瑾缓缓告退,转身走入风雪中。
邧帝见他走远,连忙走进丹房。
如他所想,里面已成一团狼藉。
“你都干了些什么?”
法器滚落在地,邧帝心痛肉痛,又不敢高声责骂。
“陛下讲不讲道理呀!我那狐妖与书生的话本子呢?其他的书都不好看,我只喜欢这本,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邧帝捂着心口,忍了又忍。
他刚服了丹药,正在发散,容易控制不住脾气。
现在不是骂她的好时机,明日再说。
他和颜悦色:“许是思净收走,送回了你的草樱小栈,你不如找他问问?”
林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大氅还没穿,撒腿就跑,结果走出凌霄殿,只见外面漫天大雪狂飞,哪儿还有裴云瑾的影子。
走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跟道谢呢。
好在地上还有脚印。
吕思净候在软轿旁,见她平安出来,心中松了口气。
林萱走向吕思净,说:“今天的雪真好看,我要自己走回去。”
邧帝紧跟在她身后,赤脚踩在雪地里,拎着她的浅花杏桃枝纹大氅走出来,亲自给她系上。
听到说她这番话,也没怀疑,只是和声责备:“天这么冷,当心冻出病来。”
“知道了,知道了。”林萱不耐烦的回答,一声轻,一声重。
邧帝就喜欢她这个调调。
吕思净也喜欢,但他更喜欢林萱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软软的贴过来。
她有时候很懒,玩累了,就把所有力气都倚在他身上,用那双洁净无暇的眼睛看他,楚楚可怜的道谢。
他喜欢林萱的眼睛,却不敢直视,每次跟她接近,只能卑微的俯身低头,掩下所有痴心妄想。
天快黑了,雪没有停下的势头,且越下越大。
风也疾,从四面八方往廊庑里钻。
邧帝把皇宫修得大气,风雪天也不必在路上走,回廊四通八达,可通往皇宫里任何角落。
已经有不少宫殿亮起灯。
裴云瑾停下来,打量四周的环境,风雪中,所有景物都朦朦胧胧一片,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
他没带人出来,也拒绝了凌霄殿的宫人护送,想自己摸清楚宫里的路线。
“世子迷路了吗?”
比起迷路,遇见林萱更让他糟心。
林萱笑得热乎:“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明眸皓齿,落在裴云瑾眼里却像前来收魂的黑白无常那般惊悚。“多谢贵主,你我之间,还是避嫌为好。”
这么怕她?
那前世又为什么要救她呢?
宫里的路都差不多,裴云瑾绕来绕去,不知又到了哪个宫殿。
林萱没跟他走一起,只沿着廊下湿漉漉的脚印,远远跟着。
雪下得大,路上竟然也没有遇到宫人,裴云瑾推算了一下方位,怀疑自己走错了一个岔路口,走到了皇宫西北角处的冷宫。
他转身,往回走,在接近第二个拐角处,看到了一袭浅花杏桃枝纹大氅扫过地面。
“好巧呀!世子,我们又见面了。”
裴云瑾半皱着眉,彬彬有礼道:“我迷路了,烦请贵主告知我晴云阁大致方位。”
“宫里拐七拐八的回廊那么多,世子不会再迷路了吗?”林萱有些意外,他竟然将她热情而真诚的示好置若罔闻。
在雪色和灯光的映照下,裴云瑾那张俊俏的脸冻得比廊檐下的冰凌子还硬,桃花唇紧抿着,皮肤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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