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刚坐进软轿,便听见岑先生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出来:“你才第一天进宫,那妖女便来招你。世子,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千万千万不能着了她的道儿啊!”
林萱坐在软轿内,托腮沉思。
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自己的父母亲是谁。
她好像是凭空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身上还背着一段莫须有的仇恨。
经历了一场生死,林萱只觉得全身瘫软。
她打定主意,要将藏在御花园假山洞内的银子全数托付给惠兰。
惠兰跟了她这么久,每天被她欺负,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带着愧疚的心情回到草樱小栈,林萱一进门就愣住了。
惠兰抱着巧儿,坐在火炉边,睡得口水横流。
林萱解下大氅,重重丢在案几上。
巧儿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从惠兰怀里钻出来,奔向林萱。
惠兰这才迷迷糊糊起来,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去哪玩了?怎么才回来。”
林萱又冷又饿,却笑得温婉:“瞧你这满脸起床气,继续去睡吧。”
“?”
惠兰揉揉眼睛,被她冷淡的语气吓醒。
第5章
“世子,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儿啊!”
岑先生双拳紧握,脸也涨成赤红色。
裴云瑾道:“先生无须担心。”
宁先生也担心,他比岑先生说得更委婉些:“据探子回报,那女子是皇帝挑着生辰八字,从刚出生便抱到了宫里,给他当炉鼎的。”
“传言不可信。”裴云瑾并不想谈这个,他喝口了茶,问:“闵将军和我们同时自昆州出发,他如今到哪里了?”
宁先生回话:“今日已收到曹章的来信,十日前闵将军便率兵马至西疆境内的大禹原,按照正常行军速度,今日即可抵达战场。”
谈及军务,妍韵主动退出去。
裴云瑾蹙眉,从桌案密匣里取信笺,又看一遍。
临行前父亲交代他打探溧阳长公主的消息。
昔年父亲入京为质,溧阳长公主多有照拂,如今故人消息全无,派出的探子也一无所获。
他把信放至烛前烧了,道:“父亲之意,定要自宫中救出溧阳长公主再起势。我已派人跟朝堂里的内线接洽,他们也不知道溧阳长公主是生是死。如今宫里人人对长公主之事讳莫如深,竟连提都不敢提。”
宁先生想想秋容道上挂着的人皮,也觉得头皮发麻,怪不得宫里人人胆小,他叹息道:“恐怕是凶多吉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西疆之乱一年内可平定,我们得在这一年内找到公主的下落,才能说服父亲率兵入京。”裴云瑾又问:“吕守一回消息了吗?”
宁先生道:“礼已经收了,但吕守一狡猾奸诈,十分警惕,无论我们怎么旁敲侧击的打听,他始终闭口不提长公主之事。”
裴云瑾:“你遣人将此事传给李远山,最好将我们送给吕守一的礼单细则透给他。他若有心,自会主动跟我们结交。吕守一那里也不用再派人去了,以免打草惊蛇。”
“妙啊!”岑先生抚掌笑道:“如果是我们主动去求他,李远山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可我们偏偏要晾着他,看他自己着急,主动来求我们,这样我们才好坐地还钱。我这才明白,原来世子真正想拉拢的人,一直是李远山。”
宁先生清咳一声,忽然道:“那位贵主说她欠世子一份人情。她既然深得帝心,我们何不从她那里入手?”
“她自身难保,没那个能耐。”
裴云瑾蹙眉,顿了顿,又道“她跟皇帝之间的关系,也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不知为何,皇帝对她有舐犊之情,且言语间态度卑微。”
他从来不喜欢为不想干的事浪费唇舌,但他亦有些同情林萱,只好又多解释了一句。
“皇帝有时候会陷入癫狂,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她应当不是皇帝的禁脔,先生可派人去打听一下,十四年前皇帝喜欢过哪家千金。”
宁先生颔首,不再提这话。
三人又谈论了些旁的正务,宁先生和岑先生方才告辞。
正厅里只有裴云瑾一人,他不觉开始走神,脑海里忽然闪现林萱俏生生的脸,以及她脖颈处白玉年糕似的肌肤上布满的青紫色瘀痕。
院里的,雪狮子忽然叫了两声。
裴云瑾回神,起身朝外走。
雪狮子刚换了新环境,没觉得不适应,它很喜欢新搭的狗窝,也喜欢今日遇到的那位新伙伴。
裴云瑾顺手给他喂了一粒肉干,道:“别想了,那是她的狗,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雪狮子又叫了两声,表达不满。
裴云瑾又问:“难道你也想被剥皮吗?”
雪狮子这才怂着缩回脑袋,缩回狗窝里睡觉。
裴云瑾拍拍它的头,从狗窝里拿出它藏得紧紧的布偶鸭子,又惹它一脸怨念。
他明天会派人将布偶鸭子送回林萱那里。
但他想错了,这样的布偶鸭子林萱那里还有很多。不仅仅只是鸭子,还有布偶小鱼、布偶骨头、布偶球。
巧儿察觉到林萱情绪低落,摇着尾巴将角落里的布偶骨头叼过来,放在她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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