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规矩就是不一样,应该早点送她去学规矩才对。
虽然邧帝今日打定主意要治她,可是一看到这张脸,他便怎么都狠不下心肠。
邧帝亲自扶她起来:“马上要用膳了,你这是做什么?”
林萱轻笑:“心里憋着气,没心情用膳。除非陛下说清楚‘旁的意思’是指什么?”
吕思净被那祖宗吓得腿软,他心惊肉跳地走到门口,吩咐送膳的人等等再进去。
邧帝反而像犯了错似的,小声道:“朕不过随口一提,你小小年纪,心思别太重,这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觉得我心思重?”林萱笑了笑,收紧肋,重重吐出一口气。
邧帝经常被内阁大臣气到头疼,莫天师便教他这个瞬间重重吐气的法子,很能有效控制情绪。
没想到,却被林萱学去了。
林萱哪怕学会了,也控制不住自己脾气:“这样好了,从今日起,我便呆在草樱小栈哪也不去!再有几天便是过年,过了年又要过元宵,过完元宵还有春日祭,这都是不得不见的场合。”
她顿了顿,道:“陛下把我杀了吧,要么您把裴云瑾给杀了也行,不然我们迟早得见面。”
“朕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能把自己气成这样?”邧帝看她气得肩膀发抖,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没在骂她之前算一卦。
今日不宜整治熊孩子。
“我就生气!”林萱面无表情的看他。
“别气了。”邧帝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回案席上,轻轻拍打她的背,小声安抚:“快坐下用膳罢。”
林萱皱眉:“生死危机都还未解决,哪有心情用膳。”
“怎样才有心情用膳?”
“我现在特别生气,陛下得哄哄我。”
“怎么哄?”
“是得扒了吕守一的皮,才能哄得住的那种生气!”
邧帝怔住,她怎么猜到是吕守一说的?
不过吕守一也真是嘴碎,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还要向他汇报,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
可那老太监有一点没说错,林萱最近脾气越来越大,都是他给惯的。
他不能再这么惯下去,否则迟早有一天要被她彻底拿捏住。
邧帝愿意小心翼翼哄她,却不愿意被她彻底拿捏,他慢慢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案席旁,冷淡道:“朕是九五至尊,不会哄人。”
林萱闭着眼睛,平静了许久,才道:“我没事了,用膳吧。”
她虽情绪平静,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但邧帝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担心她突然要放大招。
听到里面终于消停,吕思净的腿终于止住颤抖。
他摆摆手,放人进去。
端着膳食的宫人鱼贯而入,将膳食摆在各自案几上,为邧帝和林萱布菜。
邧帝修道,习惯吃素,案几上只摆了二十来道素食。
只是这冰天雪地的,素食比肉食还难寻觅,御膳司的人为凑齐每日三餐二十来道不重样的素食,简直愁白了头。
邧帝随意只尝了几口三鲜菌菇,便没了胃口。
他忍不住抬头看林萱,见她捏着调羹,轻轻吹气,慢慢喝汤,吃得有滋有味,胃口倒不错。
即便如此,殿内气氛依然古怪。
偶有调羹轻轻碰触瓷碗的声音,也像是林萱带着讥讽的笑,直令邧帝忐忑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
林萱安安静静用完膳,又规规矩矩起身行礼告退。
邧帝讨好道:“下午考核时别太紧张,随意就好。”
“考什么核,万一又碰到裴云瑾了呢?”林萱瞥他一眼,“哼”了一声,说:“我要回草樱小栈,以后再不出门。”
邧帝点点她的额头:“还跟朕怄气呢。”
吕思净守在门口偷看,只见林萱笑得淡漠:“我是什么身份,哪敢跟陛下怄气?”
说罢,她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径自离去。
邧帝也不耐烦去哄她了,她一个小小姑娘,哪来这么大气性,也不知道像了谁。
要知道,林萱的母亲可是宫里最最端庄大方的。
想起林萱的母亲,邧帝又是一番哀叹,怜惜她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性子难免尖锐,也是可以理解。
宫人进来收拾案几,吕思净伺候邧帝净手漱口。
稍休息片刻,他坐回丹房静心打坐,念《清心咒》,可惜越念心越烦。
再晚点,吕守一的人向他禀报,林萱回到草樱小栈一直没出门。
邧帝笑笑不语,不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到第二日中午,林萱还没来凌霄殿用膳,邧帝发了好大脾气,派吕思净去传林萱过来。
林萱没来,反倒是吕思净额头不停冒血的跑回来。
邧帝不敢再惹她,又存了心想要治她这个脾气,便故意不理她,看她能犟到几时。
永宁十五年,因邧帝心情不好,皇宫里大部分人连除夕迎新岁这样大喜的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
不过,林萱除外。
大过年的,不用天天看见邧帝和吕守一,也不用再时刻转动脑筋想今日如何保命、明日如何保命。
这是何等舒适?
她每日抱着巧儿睡得昏天黑地,饿了张开嘴,自有善良温婉的惠兰将膳食送到嘴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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