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菖儿,妹妹一直在哭着找哥哥,娘怎么都哄不好,你快去看看她好不好?”
“妹妹?萱儿?”吕思净看着林萱,呆愣了许久后,才气息孱弱地说:“娘亲,不要戴坏女人的花,我怕。”
林萱终于知道问题的结症在哪里,她将花摘下,碾碎在脚下,笑道:“花没有了,不怕啊!”
吕思净抱着林萱哭了起来,“娘亲,我好怕,快带我回家。”
林萱轻轻拍着他的背,口中喃喃道:“菖儿别怕,娘和妹妹来救你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当裴云瑾收到消息,赶来清辉殿的时候,吕思净已经哭累了,趴睡在林萱肩膀上。林萱拍着他的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裴云瑾停住脚步,表情终于松懈下来,眼角还挂着担忧的泪。
前世他当太子的时候也才二十岁,小小年纪就被人敬仰,被人拥戴在山峰之巅,直面风雪。所有人都当他是顶天的柱子,盼着他解决所有问题,好像他天生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却不知,他也会遇到棘手的事。
就比如不听话的林萱。
“你答应过,当我不在你身边时,不会靠近笼子。”裴云瑾声音发抖,他一路赶来时,脑子里想的是被吕思净折断手的那个侍卫,还有一个被扭断脖子的宫女。
林萱虽然有拳脚功夫,但她缺乏对战经验,所有功夫都只是花架子,碰上发疯的吕思净,不知道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念头,再次陪着她一起死。
林萱被裴云瑾抓得手臂疼。
今日,最怕疼的她却不在乎这份疼,反而养起笑脸高兴慢慢地说:“太医说,我哥哥可能快要好了,他能听到我说话了。”
裴云瑾也替她高兴,这段日子,为了给吕思净治病,她一直很忙碌。有时候他想跟林萱单独相处也没有机会。林萱还没有答应留在他身边,他心里始终感到不安。
林萱把吕思净交给太医和常正,站起来,朝外走去。
裴云瑾跟在她身后,听见她郑重其事地说:“我需要你帮个忙。”
屋外的阳光灿烂,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娇艳的红唇泛着水润光泽。裴云瑾微妙的感觉到,她身上的朝气又回来了,就像被大火烧过的草原上,绿芽钻出灰烬破土,迎风摇曳。
裴云瑾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应该说,我需要你去办件事。”
林萱和裴云瑾最开始相处的时候,有事娇声喊他“铭泽哥哥”,无事横眉满脸嫌弃。
这段日子,她自己慢慢想通了一些事,对裴云瑾的怨恨慢慢淡化了,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改不了。
林萱抓着他的手,笑着说:“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裴云瑾反握住她的手,虔诚地说:“贵主请吩咐。”
林萱被他逗笑,但她要让裴云瑾去办的事,却又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也许裴云瑾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为了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才要逗她笑。
“把姚宜筠抓来。”裴云瑾这才明白,她脸上的光泽是因为满腔怒火在燃烧,“我刚才掀开他的衣服看了,大腿处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连肚子上也满是烧伤,难怪吕守一会觉得我哥哥有复阳的可能,因为他并没有被处以宫刑,是姚宜筠用了极致残忍的手段,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让他抬不起头。”
“她怕将来爹爹会找他算旧账,不敢真的伤害他,可是这样的手段,比宫刑更残忍。”林萱忽然冷笑:“可恶的吕守一,临死都对我谎话连篇。”
裴云瑾立刻明白了吕守一为什么这样做,“不,他对你哥哥是有感情的,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你哥哥。”
吕守一下了盘很大的棋,他坐在掌印太监的位置上,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命脉,在朝堂里也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撑不了太久。
他先是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的看着姚宜筠绑走溧阳长公主的儿子,然后再救下他。
吕守一给他灌输对裴奕秋的仇恨,将来好让吕思净去杀了裴奕秋。
他想利用裴奕秋对溧阳长公主的愧疚夺权。
以裴奕秋的性格,他被自己亲生儿子杀了,绝对不会张扬,反而会为吕思净铺后路。
一旦计划成功,吕思净是溧阳长公主和裴奕秋的儿子,他可以顺理成章坐上皇位,吕守一依然是权倾天下的秉笔太监,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安安全全的活到老死。
可是林萱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什么都做不了,临死之际,唯一能保全的只有吕思净的性命。
吕守一先是错估了林萱的本事,后又错估了裴云瑾对萱儿的爱,假若吕思净还好好的,只要林萱肯嫁给他,他可以将皇位拱手相让。
皇位算什么?在他心里,林萱才是最重要的。
林萱靠在裴云瑾怀里,手指不停的去扣他龙头绣纹上的黑珍珠,埋怨道:“我从前就很讨厌你穿龙袍,到处都是金线,我靠在你身上的时候,脸被刺得疼死了。”
裴云瑾知道这人是心情不好,故意在找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