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后她才抬起头,对彭沁说:“我没有跟林岸佑在一起,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彭沁盯着她看了许久,之后才像胜利一样低头露出个笑容。
咖啡没喝完彭沁就离开了。
彭沁刚抬脚离开,佟依雯便又收到了林岸佑的消息。
又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语,她想起彭沁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胸闷,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再次重复:「你别再给我发消息了,我想自己待一阵子。」
她也没等林岸佑的回复,直接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之后的日子依旧充实,但每个沉寂的夜里她都会想起彭沁跟她说的那些话,关于程逢宇的近况。
彭沁说他退学了,说他过得不好……
为什么退学呢?为什么过得不好?他是不是病得更重了?
佟依雯每晚都带着这样的疑问入睡,又在梦里经常梦见他的模样,每日起来一身都是汗。
过去了这么段时间,她也经常内疚自责,她想起自己跟他说过的她会陪他治病,可自己确实是食言了——
她没有陪他慢慢治病,甚至是远离了他。
她胆小地逃跑了。
但她还爱他。
她一直都知道的。
这种恍惚浑噩的日子终于在国庆的假期有了转折。
国庆长假,学校调休七天,佟依雯问清楚了林岸佑的假期安排后,在倒数第二日坐上动车回家了。
林阿姨在昨天刚送走儿子,下午的时候在楼下碰见佟依雯,她亲切地问了她几句,然后照常邀请她去林家吃个晚饭。
佟依雯露出个笑容,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妈做了不少好吃的。”
佟依雯的父母前几日才回家了,一家人加上暑假,几乎快两月没见着面。林阿姨听此就没强迫,笑着说了几句打算和她一起上楼。
林阿姨帮她提了点行李,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佟依雯说:“对了,今天早上小程来看我和你林叔叔了。”
佟依雯一愣,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像是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低头,像是在躲避些什么,却又忍不住沉默等着林阿姨再多说些关于他的事。
林阿姨:“小程还是很乖,带了很多东西来看我们,只是他真的瘦了好多,病怏怏的,我看他的腿都没你林叔叔的胳膊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说生了点小病。”
佟依雯这才意识到林岸佑并没有和林阿姨和林叔叔说实话,所以他们才会心无旁骛地接待程逢宇。
只是她没想到程逢宇还会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他真的病得很重吗?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程逢宇变得憔悴病态。她将他们的话都记在心里,却没办法亲眼去看他。
心口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堵住,她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彷徨地看一眼林阿姨,之后又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地低下头。
回到家里,和父母吃完饭后,她便安静地回到房间里。
很难不去在意程逢宇几个小时前就在林家的这件事,她无意识地靠近窗边,往楼下望去,甚至在脑海里虚构出他来时和离开的模样。
她不想承认,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说着,她很想他。
*
程逢宇从林家离开后就回了酒店。
还是原来的那家酒店,离开了一月多却已经租不到原来的那间房了。
他万分怅然,却还是提着行李进了新的房间。
一回到这个城市,一月前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地灌进他的脑中。
甜蜜的痛苦的恩爱的窒息的那些回忆都席卷而来,他又有一种全身都在发疼的感觉。恍惚地躺在床上,用力地呼吸,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脯几乎前后贴着,最近吃的药量又增大许多,他似乎是有些吃不消了。
嗜睡、掉秤的副作用也愈加强烈。
他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有关于佟依雯的梦。
他梦见他是一个正常人,在初中的时候和她相处得很好,初中毕业的那天他跟她表白了,她踌躇片刻,红着脸答应。两人在夕阳下害羞地牵了手。
高中虽然是异地,但他每周都会去看她。
后来他们在她高中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接吻,高考后的第一天,他们就在他们家里做爱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将彼此交给对方,他们拥有彼此,肆意宣泄着对对方的爱意。
这个梦有些长,他却总是梦不够。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乏力极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发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在a市,佟依雯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身体里的那股渴望愈加猛烈,回想起刚才那个梦,他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如果他和她发生了那样的故事就太好了。
可是他又不是正常人。
他们也不是正常恋爱。
佟依雯已经离开他了。
可又怎么样呢?
回去之后,心理医生一直追问他这次发怒的缘由是什么,他不肯说,却又问了心理医生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松手呢?”
为什么他会在佟依雯跟林岸佑上了救护车后就走呢?他应该是怒不可遏地去质问佟依雯或者是关着她用力占有她不让她离开才对,他为什么会松手?
心理医生问他:“是你松开了什么东西吗?”
程逢宇说:“我很渴望的一样东西。”
心理医生尝试着推测答案:“是因为讨厌它吗?”
程逢宇摇头。
心理医生又问:“是害怕伤害它吗?”
像是被戳中了,程逢宇怔住,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某一点,良久之后才点头说:“应该是吧。”
心理医生最后给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他的疾病似乎已经在慢慢治愈了——
他已经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只因为不想伤害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他知道佟依雯是治愈他的药,所以他这次回来是为了找回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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