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时,王廷之已在杨树林边立着了。多日不见,王廷之的气势越发冷冽,即便在这炎炎夏日,他脸上不见一丝汗意。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裹在发冠里,一身银纹滚边黑色劲装,身姿挺拔,不动如松。千金难买的坐骑狮子骢,打着响鼻围在他身边,不时地踢踏,美成一副画。
听到马车轱辘的声音时,他立马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里是满满的期望。樊克之掀起车帘时,那一刹那的失望之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眼中的神采顿时变成冷冰冰的注视。
车夫停稳了马车,樊克之才用手撑着车板落了下来。他腿脚不灵便,再也不能像多年前那样一纵而下。王廷之瞧着眼前动作不甚连贯之人,心中有嫉妒,有庆幸,有不甘,有落寞,但更多的是明珠蒙尘、宝剑折戟的伤怀。
樊克之可不知他心中所想,他行至距王廷之几步之处停下,平静道:内人近日有所不适,不能亲来,遂遣了我来见一下表哥,不知所为何事?这声表哥出口,樊克之与对面的王廷之都是一震,王廷之瞳孔睁大,表情十分讶异。
樊克之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廷之,对方不开口,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俩人居然沉默起来。虽才上午,日头已是毒辣起来,杨树叶子偶尔动了几下便又停在那儿,除了马匹的动静,四周竟像静止一般。
王廷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牵起嘴角自嘲地笑笑,薄唇紧抿,冷然道:我手下的人,前些日子撞见卫国公府梅家的七姑娘私下里出城,在京郊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处决了一户人家。樊克之面容凝重起来,以梅嘉的性子,自己亲自出城,应是非常重要之事。
本来也没多想,京中大户人家多的是腌臜事,主子亲自处理也不稀奇。可他无意中听到梅姑娘身边之人提了一句将军府。樊克之挑眉,京中的将军府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就能确定是自己府上?
王廷之面不改色:一句话,最终我们查到,梅姑娘杀了那一家九口,好在那家人住在村子的外围,他们又是半夜里行事,不然只怕死的便是整个村子的人了。说到这儿,即便见过各种残忍血腥之事的他都不免胆寒,那家人可还有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而那个孩子,是梅姑娘亲手掐死的!
顺藤摸瓜,知道那户人家有个女儿,前些年卖进永宁侯府为奴,在二太太院中做事。不巧,春天时被送进了将军府。王廷之索性全说了出来,反正楚蓁也没来,自己也没心情与樊克之多做周旋。
他淡淡瞥了樊克之一眼:以我手下人的本事,居然没在将军府探出半点风来,说明她是犯了什么事被关了起来,更有甚者,是已经死了。樊克之懒得回答,他心中已怒火升腾,自己从未招惹过梅嘉,她怎么跟疯子似的缠了上来!
王廷之见樊克之没有说话,便转身抬脚上马,狮子骢刚要撒腿狂奔,他紧住马绳,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道:听说近日来,英王与在京中的卫国公府二房起了龃龉。说完,他一挥马绳,须臾间,狮子骢已窜了出去,只留下一阵尘土。
樊克之眯了眯眼,心中想着刚才王廷之的话,慢慢脸上浮起一丝阴沉的笑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实在是对不起
蠢作者被临时抓出来出差
一直没时间,也没地方写
今天好不容易找了台电脑
立马圆润得滚过来写了
时间有些晚
蠢作者是绝对不会坑的
宝宝们放心!!!
第47章 入府
盛夏时分,地上像有烈火在烤,从屋中往外望去,空气中都是浮动的热气,眼前仿佛有无数白点在晃,模模糊糊的。永宁侯府逍遥居正院的连廊里,二太太林氏身边的柳儿顾不得擦额上不停低落的汗珠,鹅蛋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中满是惶急,上台阶的时候太匆忙,差点被绊倒。
院门处的粗使婆子远远见她过来,忙拿了把青色油纸伞出来,想给她打着讨个好脸。
柳儿姑娘,这样热的天儿,您怎么亲自出门了?可别晒坏了嫩白的脸儿。
柳儿心里火急火燎的,不耐烦搭理她:坏了太太的事,别说这张脸,有没有命在还得另说呢!说完,一个侧身避开她,急急往逍遥居的正屋行去。
那婆子本想讨个好,没成想碰了个硬钉子,待柳儿离得远了,将伞啪的一声合了起来,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下贱的小娼蹄子,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也敢在老娘面前摆谱!刚痛快完,又生怕别人听到,探头探脑地在院门四处寻摸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这才嘟嘟囔囔地坐回原处打盹。
说来也是奇怪,入夏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二太太连着几天都不舒坦,罚了一批又一批的下人,院子外头往常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噤若寒蝉,老实得不行。逍遥居正院扫了几车的碎片出来。甚至有一天,林氏身边最得脸面的枇杷都被掌了嘴,脸肿得跟馒头一样。
柳儿一路疾行,到了正屋院外,打帘的小丫头刚要开口通禀,被她忙捂了嘴巴,示意再等等。自个儿得好好想想,如何开口,免得跟枇杷姐姐一样,惹了太太烦心,被打事小,若赶上太太气不顺,被拉出去卖了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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