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众人都将楚祺当成孩子,谁曾想他居然在此夜之中不仅领着侍卫牢牢护住护国公府众人,甚至还带着人出去抓了十几个趁乱想要打家劫舍的匪徒,加上樊克之为他前后奔走,竟然得了个散骑常侍的职位。虽然没什么实权,好歹是能常在圣上身边露脸的,倒叫三房气了好久。
经此一事,众皇子居然难得的同仇敌忾,携手捣毁了突厥的大阴谋,差点被华美人无声无息毒死的昭和帝甚为欣慰,对太子的态度亦好了许多。前朝后宫,呈现出一片和谐之气。甚至英王府中先前敢跟王妃叫板的侧妃楚菡,都老老实实地缩起来。
楚蓁忙完这几日,先是往裴府看望温柔。听说裴耀祖这几日不知因何事惹了温柔,俩人正闹别扭。温柔向来大方爽朗,很少生气,尤其她现在还有身孕,裴耀祖对她简直像供祖宗一样,怎会轻易惹她?
等到到了裴府正院主屋坐下,楚蓁才真的大吃一惊。
柔姐儿,你说什么?你夫君要随大军远征回西北?没听元哥哥提过,朝廷最近有战事啊。
可不嘛,蓁姐姐,你说他一个礼部的文官,又不懂打仗,去西北能干嘛?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如今怀了孩子,他要是有点什么,我们娘俩可怎么办?温柔一边恨恨地责骂夫君,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什么时候的事儿?卫国公不是已经领兵前往西北了吗?卫国公世子仍旧驻守西南,卫国公却是亲自带兵与温柔公公配合,在西北筑起一道悠长的屏障。温柔也不是很明白:好像圣上想彻底解决西北外患,从被捉的五皇子那里得了部分战防图,打算派大军前往将其一举歼灭。
裴少爷是想去攒些军功?楚蓁似有所觉道。
大概吧,唉,他终究是西北尚武之地长大的,骨子里还是想沙场征战的。若不是公公非要他考功名,只怕他早已参军。温柔总是乐观开朗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最终,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道:罢了,匹夫不可夺志也,既已嫁给他,自是得全心与他站在一起的。大不了,一个人生孩子罢了!
楚蓁瞧着往日里娇气无忧的闺阁少女,如今长成如此体贴明理的世家妇人,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裴少爷是礼部的人,去了也是任文职,肯定不会往前头去。朝廷此次定会派有经验的大将前往,敌明我暗,定能凯旋而归的!如此有利于大周的情形,大周兵力又强盛,要败也是不容易。
楚蓁刚安慰完温柔,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么大的事,元哥哥怎么从未提起过?强打精神安慰完温柔,她神思恍惚地回了将军府。直到坐在黄花梨矮榻上,手里抱着暖呼呼的实哥儿,还是有些不踏实。
这日樊克之回到墨兰居时已近丑时了,他轻手轻脚地自己洗漱完毕,先去隔间看看儿子,抱起来深情地凝视一刻钟,才又转至正房内室。却不想往常早已睡着的楚蓁,今日正擎着册书,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等他。
怎的这么晚还没歇息?樊克之眉头微皱,怕她的身子吃不消。楚蓁却只将手中的书放下,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樊克之一怔,继而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他脑中将这几日的事转了几圈,毫无头绪。
心中虽然还在想对策,人已经熟门熟路地翻上床,握起楚蓁的手,轻声问道:今日都干了些什么?有不顺心的事儿?还是谁给你脸子看了?楚蓁还是不说话,樊克之渐渐紧张起来,难道是自己惹着她了?
元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楚蓁提着心问道。
樊克之顿了片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极为缱绻。楚蓁已然知道了答案。
你为何要去?圣上明知你不能再上战场,怎会点你去西北?惠妃居然也答应?楚蓁越说越急,眼泪不知不觉大颗大颗地落在鸳鸯锦绣薄被上。樊克之边用粗糙温暖的手背为她抹去泪水,边将人轻轻揉进怀里,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眉间。
别哭了,蓁儿,哭得我心都碎了。
楚蓁再也忍不住,紧紧搂着他强劲有力的腰,难过极了,片刻工夫,樊克之刚换的里衣前襟就全湿了。
你放心,我现在有你和实哥儿,比任何时候都更看重自己的性命。此次西征,朝中有跟突厥作战经验的武将不多,我责无旁贷。况且,他将已经哭得喘不过气的楚蓁抬起来,微微笑着安慰她,我只是个参军,主将是卫国公,英郡王为副将,无需上场杀敌的。太子本想举荐他领兵,好攒个国公的功劳,让他给推拒了。死而复生已是苍天垂怜,如今娇妻幼子在怀,实在无需再去拼命。
楚蓁红肿得双眸立时亮了:真的?你没诓我?跟柔姐儿夫君一样做文职?樊克之这才晓得是哪里露了消息。比裴耀祖自然是要危险一些,但只用远观分析战局而已。而且英王也在,卫国公怎么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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