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精蓄锐一晚,第二天谢庭月早早醒来,小心翼翼起床穿衣,注意不吵醒楚暮。
草草吃两口东西,他转去正院,和长辈们打招呼。
老夫人那里气氛如常,有不爱说话的,有眉目间隐隐露着担忧的,也有明意暗意各种刺的,谢庭月‘归心似箭’,不中听的话全当听不见。
不过他也算看出来了,楚暮陪不陪他回门,他有没有真正关心体贴楚暮,好像根本没有人太在意,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做决定就好。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不好。
一切准备就绪,谢庭月整理衣衫,走到准备好的马车边,一推门,里头竟然有人!
扑面的暖风和药香,笑吟吟看着自己,君子淡雅如沐春风的脸,不是楚暮是谁?
谢庭月把手迅速关上车门隔住冷风:“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不该回门?”楚暮煞有其事的微微侧眉,“还是我记错了?”
错……当然是不可能错的,谢庭月只是没叫上他。
“夫人该不会想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回门吧?”楚暮身体微微前倾,语调微扬,像在开玩笑,又似乎带了些埋怨嗔怪。
谢庭月断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眼底有明显的落寞和难过,他伤心了!
是觉得被嫌弃了?而且别人嫌弃的似乎很有道理,他没底气正面反驳,只能以玩笑撒娇的方式圆面子?
谢庭月顿时心生愧疚。
病人总会敏感多思,他不应该这样。
“怎么会?我就是进来看看环境怎么样,马上就会去叫你的!”谢庭月说瞎话不带眨眼的,一脸正气。
楚暮笑了一声。
这一笑,如云霁雾散,春光韶华:“当真?”
“当真!”
“夫人可要记得说过的话……”车里没别人,楚暮没骨头似的靠过来,头枕在谢庭月大腿,“起床猛,头有些晕,让我靠会儿。”
谢庭月身体微僵,却没推开楚暮。
他看的出来,对方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来?
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珍惜一些么!
这个人,真的很需要照顾。
谢庭月幽幽叹了口气。
‘嫁’到楚家,他有所图,楚暮给了他很多惊喜,并不在意帮他遮风挡雨,替他做虎皮大旗,但凡他有点良心,回馈对方多少照顾关怀都是应该。
……
新姑爷来了!
前头的过来一报信,谢良备就坐不住了,一脸大喜的站起来,兴奋搓手:“贤婿竟亲自来了!不行,我得去门前迎一迎!”
说完撩开袍角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林氏:“你让下边上好茶,炭盆再多拿几个来,别把楚公子冻着了!”
林氏面沉如水,差点把手里茶杯砸了。
楚暮竟然又亲自来了!那贱种好大的脸面!
目光滑到窗外,看到自己丈夫匆匆远去的身影,她又忍不住白了一眼。你是岳丈,他是姑爷,差着辈份呢,这么上赶着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家的马车刚到门口,帘子一打,谢庭月就看到自己的爹笑吟吟站在前面,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冲着楚暮拱手作揖:“贤媚亲至,寒舍蓬荜生辉啊!你这身体不好,老二应该以你周全为先,竟还要缠着你一起回门,简直不懂事!”
楚暮被秦平和谢庭月扶着下了马车,坐上轮椅,理顺衣角,方才拱手回礼:“小婿拜见岳父本就应该,不感道辛苦,您可别惯着我们才是。”
二人一翁一婿,一站一坐,一长辈一年轻,俱都面带笑笑,气势气场应该前者为上,可不知怎的,这两位表现……那叫一个违和。
要不是亲身参与,谢庭月差点都怀疑,这不是翁旭见面,而是下官与上官。
“外面风硬,有话咱们家里说,走走走,进门!”
谢良备热情带路,一边请楚暮进去,一边悄悄在后面拽了下儿子,压低声音,一脸意味深长:“这不是挺听话懂事的?”
知道拉拢丈夫,为自己家谋福利。
谢庭月眼梢微垂,声音也很低:“儿子一向听话乖巧,只是不知,为何父亲一直误会?”
怎么误会的?谁让你误会的?
谢良备一怔。
可惜有客在前,没太多的时间给他思考,他只能重新摆了笑脸,和楚暮寒暄。
进门,上茶,说趣话炒气氛,一轮‘亲热’流程走完,谢良备长长叹了口气:“前日送亲路上突发小意外,我还担心兆头不好,亲家会介意,不成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贤婿亲至表态,可见亲家家风!”
“前天那可不是什么小意外。”谢庭月快准狠截住话头,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
楚暮一点也不介意,顾自捧香品茗。
“既然父亲提到这里,我这里有件事,必须要禀报。”谢庭月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林氏,手一扬,“带进来!”
一个膀大腰圆,嘴角有痣,看上去颇为油腻的壮汉被押了进来,跪在地上。
谢良备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正要发怒,见楚暮捧茶品茗,君子淡然,如竹如兰,觉得自己不能输,伸手捋了捋胡子,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