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彦芷明白徐氏的一番良苦用心,但却是心下苦笑,若换了别的人,这样的机会可能求之不得,但自己却最不想与明家扯上关系,最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这般闲谈,她又不能直接一句记不得了完事,只能耐心答道:我平日里最喜欢那边的鲷鱼汤,配上豆腐与肉糜,最是滋补鲜美,再过些日子开了春,正是喝那个的时节。
明老夫人见她只说了这几句话却仍是笑眯眯的,扭头与何氏道:这汤听着倒是不错。
彭氏凑趣道:巧了,阿芷倒是跟知道一般,咱们府上刚刚送来了鲜鲷鱼,今日便借阿芷的光,咱们喝这个,母亲觉得如何?
云彦芷顿时一头冷汗,自己与彭氏明明是头次见面,她对云彦菁还一口一个云大姑娘,对自己倒是亲热的叫上了小名了。果不其然,她扭头看到云彦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看到她看过来,立刻便移走了自己的目光,反倒是云彦菁,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老夫人指着彭氏笑道:你这丫头,若是馋了便直接吩咐下人去做,还扯上人家云二姑娘做什么?
彭氏却是笑着对云彦芷说道:倒是多亏了阿芷了,咱们才能吃到这一口广州味的鱼汤。
云彦芷见她将自己扯到了话题里,心下无奈,她本就不愿多出风头,奈何总有人推着她往前走,只默默随便应了一声,便像是缝上了嘴一般,不再说话了。
明老夫人见她不爱说话,便笑着和何氏徐氏说了句:这些年二姑娘倒是越发贞静了。
何氏嫌云彦芷上不得台面,带累了云彦菁,匆匆应和了一句,便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寄郎和泽效?
听到这两个名字,云彦芷不由得抬了抬头,双眼扫了一眼明老夫人,又马上低下头去,双手却是握了一下裙褶,又马上松开。这一切却被一旁的彭氏看了个正着,彭氏抬了下手,长长的袖裾掩盖住了唇角的笑意。
提到自己的幺子和长孙,明老夫人顿时满脸的笑意:那两个孩子昨日去马场了,结果下了大雪,只得住了一夜,说今早再回。我估摸,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几个女人又是聊了好久的家常话,待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一个穿着雪青锦缎掐牙比甲的丫鬟打了帘子进了屋子。
那丫鬟端的一副好相貌,朱唇雪肤,带着一丝沉静如水的意味,若是换身装扮,大概没人会将她当做是丫鬟。
云彦芷定睛一看,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袖,那少女正是兰芝,如今她看上去不过将将及笄的样子,虽然年纪尚小,却已是俨然一副大丫鬟的做派,已然能够自由出入云家主厅了。
兰芝走到彭氏身边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彭氏眉心一皱,也未曾应答,挥了挥手叫她默默退下。
兰芝这一来一去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屋内的小姐太太们都聊的火热,鲜有人注意到她,只云彦芷自看到她之后便内心阵阵发寒。
从前自己一直以为,兰芝一直是明靖珩的贴身丫鬟,谁知,她曾是彭氏身边的丫鬟。
罢了,还想这些做什么,这一世她是下定决心不要和明家在扯上任何瓜葛了,兰芝与明靖珩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又与她有什么瓜葛呢,横竖今生这两个人于她只是过客而已。
正恍惚着,且听见一个丫鬟脆生生的声音通传道:大少爷回来了!
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阔步走了进来,他个子极高,皮肤微微有些麦色,明明长着一对剑眉,却不觉得凌厉,却让人奇怪的觉得他有种温柔沉稳的气质。
看到那少年,云彦芷的心情顿时变得五味陈杂起来。没想到这一世先见到的竟不是明靖珩,而是他的侄子,彭氏的继子明泽效。
前世,她也只是在随父亲去广州之前与这少年见过几面,但那时她还小,又是男女有别,对这少年委实没什么印象,后来再见便是明家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了。
明泽效长年留在边关,与他的父亲外祖父在一起,她对他并不怎么了解,只记得是个极沉默却可靠的人,自己的官职都是在边关实打实挣出来的,与明靖珩这种在五城都督府供职的大有不同。
不过虽然这两人差着辈分,感情倒是亲如兄弟,明靖珩也从不按辈分称呼他,两人都是以表字互称。
他便是自己最愧疚的人了,被自己带累,弄得声名狼狈,连家都不能回。
云彦芷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去。
那少年身上的石青披风竟是团着一大片的水渍,仔细看来,他发上也带着细小的水珠。
明老夫人见他身上全是水,便责怪道:你这孩子,怎的回来也不先去换件衣服,免得冲撞了女客。虽是责怪的话,却语气中充满了心疼。
何氏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老姐姐这么说便是折煞这群丫头了。咱们两家亲如一家,不用讲究这些俗理。
明老夫人又道:话是这么说,但毕竟于礼不合罢了,先让这孩子下去拾掇一番,等一会再来给他几个妹妹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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