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说:“你也要答应我,别和晏南风在一起,我希望他下半辈子孤独终老,让我成为他生命里,陪他时间最长的女人。”
这句话让云月忍不住笑了。
见此,慕青椋一激动,“你答应我好吗,别和他在一起,难道你忘了他对你做过的事情吗?当年他为了救我差点把你害死,如果不是后来晏千过来把你抱走,你早就没命了。”
云月本来脸上被逗出来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眉头轻轻蹙起,“什么意思,你说谁救的我?”
慕青椋意外:“老二救的,你不知道?”
当年的情况过去太久,两人记忆都有些偏差,但慕青椋记得很清楚,当年在医院病房,现场十分混乱,给云月抽血的医生护士都被人打了,还以非法行医为由进去一阵子。
事情闹得那么大,保安和私人医院所有人都知道,当事人因为当时昏迷状态,什么都不清楚。
后来又因为走得太急,连别人告诉的机会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如果不是慕青椋无意中透露,云月还被蒙在鼓里。
晏千从始至终没告诉过她,是他救了她。
哪怕她走的前一天,看向所有人包括他的目光是冷漠至极的也依然处之淡然,仿佛这世间的事和人以及情都和他这样的公子哥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会管不会问,更不像是会从国外赶来去救她一条小命的人。
离开这间病房,云月把旁人的事都抛到了脑后,被阮挽挽送到自己病房后,神色的情绪有些挂不住。
从头至尾没把瓜吃明白的阮挽挽因为接到哥哥电话便提前走了,离开前特意提醒一句:“时间不早了,二公子应该快要过来陪你了吧。”
云月恍恍惚惚地,看一下时间。
还早,没有两小时他回不来。
可是,她想见他。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隐瞒。
别人当了救命恩人恨不得立马宣告出去,怎么到他这里就默默无闻了。
终是忍不住,一个电话拨出去。
那端男声传来:“舟舟。”
听着熟悉的声音,云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怎么着都吐不出来,慢慢地不知怎么转变成哽咽。
“二哥……”
男人听出异样:“怎么了?”
她不说话,吸了吸鼻子,好像很难受,又不是那么地明显,很压抑沉重的感觉。
晏千这边在开会,本来不会接私人电话的,看到是她的就接了。
二十多个高管都在看着等待着,男人坐在一把深黑色皮椅上,身后的投影背景散着冷白的光,面庞也被衬得清冷。
他耐心等很久没等那边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云月不知道他在开会,犹豫一会儿强打起精神:“我没事,只是有点想见你,说点话……”
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小媳妇抱怨。
这时候,晏千不可能直接挂断。
他沉眸看了眼在座的高管,侧首离麦克风远一些,对着手机低声哄一句:“我开完会就回去。”
“嗯……好。”
“你乖一点,别乱动。”
“……噢。”
通话挂断后,刚才还对着手机哄媳妇说“乖”的男人,神色顿时恢复冷肃沉静,对待高管老汉子们,哪有半点刚才的温和,拿起桌上的资料,声声冷厉:“继续。”
第43章 原来舟舟还是喜欢浴室
云月坐在床侧, 手里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身上的薄棉白色睡衣一角, 试图缓解忍不住胡乱飘忽的思绪。
从未有一刻,她这么地想见他。
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当年的他为什么要来救她,又为什么缄口不提,连慕青椋都知道的事情,她却半点都没有了解过。
心里沉闷,感觉时间走得都慢下来,等着等着不自觉地睡着了。
自从和他结婚后,云月很少再做梦, 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这天因为想着事情, 不知不觉梦到以前。
她穿着单薄的衣衫, 满眼胆怯地从晏家接她的车子上下来,晏家宅院实在是太大, 比她在电视剧里见到的还要豪华宽阔,尽管没有排成长队的佣人和保镖, 但那天的气势和排场依然让她过目不忘——
衣着不菲优雅的大少爷晏南风, 以及好似碰巧路过神色散漫不可一世的二少爷晏千, 两人距离较远,也形成极大的反差。
前者见她个子矮小,便蹲下来同她讲话,干净指腹替她擦去额头上紧张的汗意, 用那世间最温和不过的嗓音说,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生活的家。
晏家, 是她的家。
就是这个概念,让她对晏南风留下极好的初始印象,而晏千……
她以前从未想过,他待她那么糟糕的原因是什么,她以为他和晏若玉一样,大概是嫌弃她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同慕青椋那样的大家闺秀是两个极端,出于对下层阶级的鄙视才一直欺负她。
一开始欺负惯了,就容易忽略后面的好,忽略他在她每次去医院献血过后骂她愚蠢的目的,忽略他踢翻一桌补血饭菜和药材的意图,到最后也忽略了,温柔又无情,决心赌她命去救人的晏南风,怎么可能会在关键的一刻放弃……
除了晏千,没人会来救她。
风华正茂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独树一帜,可能那天依然和初见那天一般,对万物都起不上心,慵懒冷倦的神态却说一不二,领着人闯入正在执行的手术室,他做事看似不计后果实则早有预防,没有一个医生护士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至于那罪魁祸首之人,如果不是爷爷阻止的话,想必也不会被放过,但他们的兄弟情义也在那天断得差不多干净。
云月被救下后,他并没有多逗留,可能把她送到另一家安全的医院静养后人就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无声无息到只要他不提,这件事就此尘封。
……
这一觉,云月睡得并不安稳,幻梦之中呢喃着,思绪仿佛被一只手抓住,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一个清澈的男声在耳侧响起——
“舟舟。”
云月慢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病房上方苍白的天花板,余光,倒映的是男人熟悉的面容。
因为她一个电话的缘故,晏千比平时回来得要早,这会儿站了有一阵子,眉尖蹙起担忧:“这时候怎么睡觉了?”
“我……”
“刚才还在说梦话。”
“说什么了?”
“别走。”
云月恍惚,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她不记得自己有说什么梦话。
“说说吧。”看她还能自己坐起来,估计没什么大事,男人神色松散后,慢条斯理地调侃,“你梦到了谁,让谁别走。”
梦里的人太多太碎,她没法回答,仓促一笑,“我不记得了。”
怕他多心,看出自己不对劲的状态,云月摸摸肚子,语气半撒娇:“二哥,我好饿,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她说的是回家。
她不想住在医院里,她只想回家,外面的所有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过去的事已过去,此时此刻,以及往后余生,只想和他好好的。
撒娇在男人这里果然有用,没多怀疑什么,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回家才在今天闹的情绪,考虑到她的腿脚差不多痊愈,所以爽快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云月没能吃到张妈做的饭菜,住院时会念叨着想念,等回来后,胃口又不是很大,勉强吃上几口,终是把筷子放下来。
细节被对面的男人察觉到后,耐心询问:“不舒服吗?”
云月抬眸,目光同他平视,然后摇头。
她刚才只吃两个虾仁,胃口少得可怜,不是不舒服的话,大概率是有心事。
今天的这个电话以及突然闹着回家,足以体现出心里藏着事,又磨磨蹭蹭地没和他说。
晏千起身,拉出她身侧的餐椅,坐下后比之前更有耐心:“是不是我回来得迟了,不高兴?”
云月摇头:“没有。”
“那怎么了?”
“……没事。”
“你过来说。”
“嗯?”
云月疑惑的时候,男人再次起身,将她拉到怀里抱起来,自己坐下后又将她按在腿上坐着,就像是大人哄怀里的小孩吃饭那般的姿态,单臂环过她的腰身,唇息靠在耳边:“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能不能解决的我都帮你解决。”
难怪别人说恋爱不要隔着电波和手机屏幕去谈,有什么事就见面,还不行就拥抱接吻,近身接触交流比再多的话都有用。
“可是。”云月垂头,“你也没告诉我啊。”
“我没告诉你什么?”
“当年……把我从医院救走的人,是不是你?”
坐在他腿上,云月很明显地感知到男人的微怔,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他果然是没打算告诉过她。
晏千搂过她腰腹的手劲紧了紧,声音平缓:“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是。”
他答得太果断,以至于云月不自觉抬头看他,熟悉的眉眼,眸光深邃,没有再多做隐瞒的痕迹。
“那我再问你。”云月说,“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以为他不想说,那么即使她问,得到的大概是敷衍的回答,比如顺便救人,想学雷锋做好事留名之类的话。
可回应她的是男人愈加靠拢压抑禁锢她的手臂力道,好似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以及那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嗓音:“告诉你,又怎样,你当时会喜欢二哥吗?”
——不会喜欢的。
她明明那么地讨厌他。
她明明依赖晏南风,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侥幸存活,是晏南风的心慈手软,她不会想到世间还有这样一人,为她卸下全身的冷漠,给她为数不多的耐心和温柔。
对他而言,不说出来的结果最好,不然就要面临最残忍的有可能——万一她知道救她的人是晏千,还继续喜欢晏南风呢。
索性就瞒着吧。冷傲少年的心思,从萌发到最热烈的时态都被掩藏得很好,除了,只有他自己没人知道的那天的那件事——是他抱着女孩从手术室出来后,在离开的车上,趁她昏迷时,印在她头发上的一吻,那时的他,连她的额头都不敢肆意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