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宋祁孟闭着双眼,压制下身体强烈的不适,听到耳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唤着自己。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个手持长刀的男子蹲在自己身边,看服饰,应该是哪家的护卫。
“这位公子,你可知道哪条路下山可以去定州城内?”
宋祁孟一听有人问路,忙指了指右边那条叉路,“那边便可以下山去城镇。”
“多谢。”
“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适?”那护卫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文弱书生。
宋祁孟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侠士,可否借我一碗水喝?宋某日后一定……”
话还未说完,那护卫便立刻站起身来,“公子在这等着,一碗水而已,不必言谢。”
宋祁孟见他匆匆离去,在那华贵又不失雅致的马车旁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接过马车后头的侍女递过来的食盒,又疾步走了过来。
“宋公子,来,这里有水,我家小姐还让我送来些糕点,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宋祁孟惶恐道,“怎么会?还要拜托你多谢你家小姐。”
“好的。那,公子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护卫送完水粮,重新回到了前行的队伍中,宋祁孟猛地灌进一壶水,才感觉缓过气来。
他抬头望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马车,听到里头的声音,一下子怔住了,心头好似漏了一拍。
“小姐真是心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们快快下山吧。”
“是!”
说话的是两个女声,显然一主一仆。这位主人的声音温柔清脆,如泉水泠泠,最重要的是,这声音和记忆中的,全然吻合在一起。
宋祁孟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嘴里喃喃道,“是明姝小姐……”
他站起身来,对着马车遥遥一拜,“多谢小姐搭救之恩。”
“小姐,你看那书生。”
绿柳正掀起后头的纱帘,想要让凉风透进来些,坐在马车中,实在闷热的狠,却没想到看到刚刚那书生傻兮兮地对着马车弯腰行礼。
车中的明姝,穿了一身月白望仙裙,秀雅轻灵,气若幽兰,此时正好奇地转头往车后望去,莞尔一笑,“这书生倒是知礼。”
“我看哪,这就是个书呆子。”一旁的红玉也插了一嘴。
明姝好笑地摇摇头,“还有多久到祖母那儿?”
绿柳白了一眼红玉,说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小姐歇息片刻。”
明姝皱了皱眉,“也不知祖母如何了,唉。”
祖父祖母向来感情深厚,不曾分离,如今祖父去世,也不知祖母如今……
“小姐别担忧,咱们回了定州,日日陪着老夫人,必能让老夫人放下心结,豁然开朗。”
明姝点了点头,望着前头的路,若有所思。
而宋祁孟这头,顺利行到了山腰,找到了白鹭书院。
书院院长亲自接待并考核了这位小三元秀才,如上一世一样,顺利入了书院,成为甲字班的一员。
“施院长,今年的束脩可否晚交两月?学生……还未凑够银两。这两月等我下山接些活计,一定能按时上交。”
施院长看着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身姿挺拔如青松,眉宇之间丝毫没有难堪羞耻的样子,气质也是难得的不卑不亢,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必着急,按书院规矩,院试案首可免当年束脩,你安心住下,专心于学业便可。”
“多谢院长。”
宋祁孟郑重行礼,等一切安顿好,不由得思索起来,如今一贫如洗,日后该以何为生呢?
上一世,自己一有空,就不停地抄书赚钱。每旬休沐日,还要下山为书画店临摹画稿,不曾有过半点歇息时刻。
临到开考前,却因为日日操劳熬坏了身子,以至于无缘参加那届会试,才失去了和孔令方竞争的机会,若是夺了他的状元名头……
如今定要好好寻个方法,积攒些银两了。
沉思间,便听到门外有人唤着自己,宋祁孟连忙走了出去,见是几个同窗站在外头等自己。两方互相行礼后,便在屋外凉亭内坐下。
“宋兄,我们前来打扰你,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宋祁孟见他们郑重其事,也挺起了腰板,问道,“何事?”
他们中有一人指了指一个张姓书生,说道“这是张全英,张大哥,如今已有二十九岁,书院规矩,年过三十尚未考中秀才者,便是书院教习方法对此人不合适,那就得收拾包袱离开书院,另寻去处。莫说张大哥,我们这几个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
宋祁孟点点头,原来书院还有这规矩,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每年都多出来许多想要考取秀才和举人的书生,而书院资源实在有限……
“听闻宋兄是院试案首,大家便想向宋兄讨教一番这院试的经验”,那人站起身行了个大礼,“当然,必定不让宋兄白白出力。”
宋祁孟凝眉思索片刻,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当下便决定写下一本备考专项学习札记,将自己考试的经验和注意事项写进去,若是帮得了张兄和诸位,还可以往书肆推荐一番,不失为一个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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