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蓁难得地回家常住些时日,可随后不久便要出嫁。宋氏一给薛令芳说了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九,薛令芳倒不舍得随吕樘回家了,带着澜姐儿就在娘家住下了,吕樘也是没办法,薛令芳直道小妹在家就这么点儿日子了,还不允许她们姐妹俩说些贴心话?澜姐儿还小,离不得亲娘,也只得跟着住下,吕樘满心无奈,来的时候媳妇闺女都全,回去了,就自己一个人。
薛英看着大姐夫这模样也是可乐,又是个不长记性的,跑上前打趣几句,让吕樘嗤笑一声,转脸儿就把这嘴巴不讨喜的小舅子给扔到了军营里训练。
宋氏和宋定疆那边巴不得薛英能多学些本事的,自然不会阻拦。
雪槿从屋内端来一个小茶盘,用热水泡了些花茶,放了些蜂蜜调味,将两个装着花茶的放在了薛令蓁和薛令芳二人身侧的两张圆身漆面小桌上,笑道:二姑娘和郡主都看了好一会儿的棋盘了,喝杯花茶润润身子,缓一缓眼睛。
薛令蓁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执着墨色的玉质棋子,黑白分明,纤指如玉,珠光玉润,秀美至极。她双眼时不时地落在了不远处正摇摇晃晃走路的澜姐儿身上,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不觉就露出了笑意,倒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薛令芳双眉微蹙,俊丽面容上颇有些举棋不定的犹豫神情,待听到了雪槿的话语后,松了口气般,将手中执着的白色棋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拿起身侧小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说道:蓁蓁下棋也不知道让着你姐姐,自从有了身孕,生了这个小丫头,姐姐我啊,就再没碰过棋子儿了。
澜姐儿正巧玩累了,丫鬟要去抱她,她还不让,有些不稳地就跑到了薛令芳的身前,软软的小手撑在薛令芳的膝上,看着她手中的杯子,满眼的好奇,一听母亲说起了自己,不依地打了打薛令芳的手。
薛令蓁笑着将小外甥女抱在了怀里逗弄,这小丫头看着不显,实际上颇有些重量。
分明就是阿姐自己棋艺不精,干什么要说我们澜姐儿?
薛令芳弯唇一笑。
这盘棋已经是输赢分明,再下也没什么意思,薛令蓁起身抱着澜姐儿,让人将棋盘收走了去,偏巧碰到了宋氏跟前的珍珠。
珍珠过了年岁,宋氏倒也想给她挑个好亲事,可她自己不愿,就自梳了,依旧留在宋氏跟前,当个管事嬷嬷。
珍姨,你怎的来了?可是阿娘有什么事情?薛令蓁坐在小榻上,将怀里的澜姐儿放了下去,对珍珠笑问道。
珍珠对两位姑娘福了福身子,才道:是有些事情,不过对郡主来说是好事情。如今姚大人受了陛下的托,来上门为太孙殿下提亲,太太让奴婢来说一声。
待珍珠走后,薛令蓁甜蜜一笑,一对儿梨涡漾了出来,玉容生光,看得旁边的澜姐儿眼睛微亮,扑到了薛令蓁的身边,指了指薛令蓁脸上的梨涡,又拿胖胖的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小肉脸蛋,有些沮丧地道:澜姐儿没有,不好看。
薛令蓁乐得低头亲了亲她,薛令芳笑道:蓁姐儿,这可是好事!自大齐以来,历代为皇子皇孙选妃皆是一张圣旨赐婚,交给内务府办理即可,哪里是像寻常人家一般,还托了冰人上门说亲?皇上和太孙殿下这是极为看重你,要给薛家和你做脸面的!
薛令蓁秀眉微蹙,笑意有些淡了,对薛令芳道:阿姐,这件事情是值得我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这是皇家抬举薛家,给我荣耀。而是因为这是秦烨爱重我,在他心里我与他并非君臣。我和烨哥哥是平等的,不存在什么做脸面的。
薛令芳微愣,看着薛令蓁,倒不知她如何生出了这般的想法,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君尊臣卑,早已经成了定理。在皇家之中,便是帝后之间,再是恩爱和睦,也是先遵守君臣礼仪,再是夫妻之情。
薛令蓁微叹,虽然二姐乃是重生之人,可到底在这土生土长的人,无法接受这些。她笑了笑,先将此事略过去。
春荣堂内,宋氏看着姚大人上门提亲,嘴角笑意止也止不住。
姚大人看了眼这年已四十多的薛夫人,颇为诧异,且不说她当年高龄产子已经够让人吃惊得了,如今瞧上去,她乌发高盘,肌肤白皙,只有眼角有些皱纹,但看上去仅仅像是三十五六的样子,与差不多大的夫人们走在一起,就显得夺目起来了。
传言这薛家母女和宋家上下得祥瑞庇佑,倒是所言不虚。
薛夫人,令千金姿容绝丽,品行出众,又乃天赐祥瑞,命格贵重,与东宫太孙当配。如今姚某受圣上所托为媒,替郡主与太孙议亲,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姚大人先是说了一番对薛令蓁的夸赞之语,这才提出了来意。
宋氏眉眼含笑,秦烨为人早就看在眼中,待女儿也是用心的,就看他这么多年,东宫之中却无侧妃侍妾之流,就已知他是极为洁身自好之人。只是按着惯例,还是要矜持些,才让人觉得自家也是看重女儿的,日后不敢欺负。
宋氏浅笑道:小女年纪尚小,太孙仪容出众,恐不当配。天知道她这话说的有多违心。按着惯例,宋氏该是要说些谦虚话贬一下自家的女儿,可她家蓁姐儿处处是好,哪里说得出口,想了半天,宋氏也只能说了句女儿年纪小,夸了下秦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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