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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败的岁月,多少浓烈的感情都在其中蒸腾。她和慕容澈,不过是如这个世间大多数有缘无分的痴男怨女,好聚好散,谁都不应该过分牵扯。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不要过分牵连。
    可是说得好听,在街头花园前,写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的头冒冷汗时,第一个滑过心尖的竟是慕容澈的名字。然后逐渐这个名字又被她冷封藏起,她不要想起他。
    可是肚子依然疼的厉害,她只能皱着眉一直轻喃安慰自己,“乖,听话,不要折磨妈妈。”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弓着的身子拉起来,来人背着光她一时晕眩,拿手遮挡了下阳光,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低低喘着气笑,“你怎么在这里?”
    章默桐看她面色惨白的像只鬼,一手又紧紧地压着肚子,蹙眉问,“我和朋友来这里吃饭……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写意撑着对他笑下,没力气告诉他这个小区是自己搬的新家。好在章默桐也没指望她回答,半扶半抱地把她往小区外面拖,“去医院。”
    写意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耷拉着脑袋在章默桐肩上,心里开始庆幸,幸好他来这里。想起来挺有意思,章默桐现在已经被她搞得条件反射了吧,一看她不舒服连问都不问,就是直接拖着往医院去。
    好不容易撑到了市医院,免去了挂号直接就去见上次的那个中年女医生。女医生看写意这副青白的脸色黯然无光,也被她吓了一跳,一句话没问,拉着她就进里头的病房里去。
    章默桐在外面等了有那么二十分钟吧,女医生走出来看看他、表情带着不满。章默桐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一张向来冷淡的面孔还要摆出赔笑的表情,“写意她,没事吧?”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你女朋友有了身孕,你不管不问,让一个小姑娘又是要打胎又是要保胎,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女医生坐下数落下,手握着圆珠笔给开了几种药,然后把纸条塞给出神的章默桐,“小伙子,好好对女朋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写意扶着墙从里面出来,脸色比进去时好了一些,自然也听到了女医生的话。对着章默桐看过来古怪幽邃的眼神,她报以歉笑。
    两个人去药店买了药,因写意说胃里不舒服想散散步,两人又在行人道上溜达。这时候离最初的震撼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章默桐才琢磨着调子开口,“你……怀孕了?”
    写意点头,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瞒的。
    “那你还……”章默桐看上去有点想动怒,但他又生生忍住了,只是一张脸更寒得像是腊月飞雪,“那你还任由慕容澈和、和……我姐那样子——你不光不吭声,你还离婚?!”
    写意才觉得奇怪,“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没了,不离婚干什么?”然后又低眼对着自己的小腹,语气温和了些,“我的……宝宝,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了,章默桐只觉得以前那个温婉的女子现在有股傻气。好吧他不介意,只是继续问,“那你刚才在花园蹲在地上,又是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写意的脸色才真正有些尴尬,为自己的不经心觉得不好意思。她怀孕后很少受胎儿的影响,什么孕吐啊都比较少,所以才让她难免有些大意。写意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姐走之前找你,你干嘛玩失踪?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她闹脾气?”
    章默桐低着头踢脚下的石头,不说话。
    写意不好直接问他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不是习惯对别人问来问去的人,只好装作不在乎继续道,“还有啊,你姐走之前交代你,赶紧去法国找她,她给你安排了最好的音乐学院。”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章默桐嗤笑,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看着写意,目光又是同情又是挑衅,“八成是你的前夫、她的前男友、慕容二少安排的吧。”
    这个写意当然也能猜出来,章默桐偏偏拿这话堵她,她一时觉得这小孩真奇怪,便小小瞪他一眼,“不要说得这么没心没肺,总之是最好的音乐学院,你去了总是不会错。”
    章默桐沉默,踢脚边的石头。小石头被他踢到马路中间,一辆奔驰过来碾走。写意斜眼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毕竟,她真的把这个别扭的少年当成自己的弟弟,和他在一起,自己总是最放松的。当然对他有益的事,她也要多关心了。
    可怜写意说了不少,章默桐抬目瞅她,在她越来越不自在时,淡淡扯动着嘴角,“就那么希望我离开?”
    “……死小孩,你这说的什么话?”写意躲开他的眼神,给他说道理,“我是为了你好,你学音乐,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巴黎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章默桐不冷不热地哼一声,扭头去看冬天里依然青翠葱绿的松柏,刀锋一样的枝叶简直就像是心里那一层层永远拔不去的刺。他低着头声音闷在嗓子里说了句,“我走了,你怎么办?”
    写意未料他来这么一句,目光在眼尾荡着,嘴角浅笑的弯弧还未退去,她的声调却凉下来,“说什么呢?你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干系?”
    “慕容澈已经离婚,许涵又工作忙,如果没有我陪着你,你还不要闷死在家里了?”章默桐表情冷淡,说的话却是理所当然。
    写意忍不住看他好几眼,心口跳的发闷,低头专心走自己的路,不再和他说话了。
    回去后写意打电话给很长时间没联系的安然,这次那边倒是接的很快,从电话里听,安然心情持续着低迷、却还刻意不让人担心,“喂,写意?”
    “安然,你不是快要结婚了么?怎么心情这么差,要不要出门逛逛?”写意试着关心她,语气微微地上扬,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我天天就在外面陪未婚夫约会啊,还有什么好逛的。”安然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却总算没完全把写意这个朋友忘得一干二净,因她继而关心道,“你和慕容澈已经离婚了?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回美国去了。”
    写意微笑不答,眼底却掠过很浅的担忧。她怎么能回去呢?要是父母知道她怀了慕容澈的孩子,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于是小声道,“我怀孕了安然……”
    “啊?!”有气无力的声音立刻变得生气勃勃,安然吃惊得有些结舌,“你、你、你怀孕了还离、离婚?!”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章千喏能吃了你?!慕容澈不都说不喜欢章千喏了嘛,你就不会干脆利索地甩他一巴掌,然后告诉他‘不许找别的女人’?!我就不信问题非到了离婚不可的境界!”
    哎,写意微笑,听着那边的好友只因她一句话便重新活过来,虽说有些矫情,但心中如同暖阳般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每个人都觉得她的决策太便宜对方,只有她觉得还好吧。娄写意不习惯穷追猛打,无法继续便应该停止。她噙笑打断安然的话,“我知道……但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好么?”
    那边像是被噎了下,某人挫败,敷衍地“嗯”了好几声,懒洋洋问她,“那么大小姐,你打电话总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件事吧?”
    “安然,”写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斟酌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章默桐不对劲。”
    那边的呼吸浅浅的仿佛就在耳边,不知道是不是写意的错觉,总觉得安然像是秉着呼吸在压抑什么一样。她轻轻“喂”了好几声,安然才开口,“不好意思刚我未婚夫来闹我……你说什么来着?章默桐不对劲?”
    安然也很不对劲。
    写意说,“我总觉得……章默桐喜欢我。”她自己说来尚觉得可笑,可那边居然又没了声音。写意感觉自己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微微出汗,那边传来安然很轻很轻的笑声,只是那笑声与其说是笑,更像是某种压抑到极点的抽 搐。
    安然笑,“写意,你才知道啊?”你和章默桐关系不错了那么久,你才看出章默桐喜欢你?哎写意,你明明看起来很聪明,却是这样迟钝的人,让人怎么说呢。
    然后写意就听到那边持续的嘈杂声,太多人在说话,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回想。她呆呆地看着手机,不死心再回拨,那里却是再也拨不通了。而她的心,也随着这个小插曲,降到了谷底。
    就算她再内敛再漫不经心,也看出安然有很大的问题,也已经隐约明白这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半年前初见章默桐,便是安然拉着她一起欣赏美少年,眉眼皆是欢喜而愉悦的笑,点点蔓延细密,逐渐将她这个旁人感染。可是之后只因章默桐一次的气闷,她再也没有提起安然,也几乎忘了——最初发现章默桐这个人的,是安然。
    写意思考了很久,也在这段时间重新把自己所处的环境打理了下。房子判给了慕容澈,她什么都没带走,但得了一笔不少的钱,所以留在a市半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么对于章默桐的问题,必须快刀斩乱麻,她性格中有拖拉一面,也不想让这简单的事闹得像自己和慕容澈的婚姻一样复杂,所以思考良久的写意,做了个自认为很英明的举止——敌不动我动,自然章默桐能耐的能在很多地方“偶遇”她,她躲开总行了吧?
    想清楚的写意简单收拾了行李,便离开家去城外的小山写生。因为那段烦闷的婚姻,她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画过画了,正好趁这段时间练练手。
    只是下了车别了众人,她站在山脚看着苍翠青山在眼前气势磅礴地蜿蜒,行人或独自或结伴地爬山,很有头脑的小贩们顶着大太阳在山脚下摆了不少地摊,到处都是热闹喧哗的时候,听到一声疑惑过于惊喜的女声喊她,“娄小姐。娄写意?写意!”
    她的名字一连被三个不同语气换着叫出,且是一个她并不熟识的声音,背着大画架的写意微吃力地转头眯眼,往声源处看去。这一看迎着刺眼的太阳,眼睛眯得更深了,看到几个青年男女走向自己,穿着轻便随意,估计是登山吧。
    然后就在这种毫无预防的情况下,写意再次看到了慕容澈。清瘦低沉的青年,相对于以前随时随地都要笑的疏离散漫,他现在是面无表情,闲散的气质不曾褪去,却依然无损他美貌的好质地。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再见,两人一时都有些怔忡。写意看着慕容澈的表情,带点儿困惑,像是还没有睡醒一般,带着几分懵懂,未料及写意会出现,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写意想,自己的表情在慕容澈眼中,应该也是大抵如此吧。
    她扯嘴角讽笑的动作都有些疲惫,叹口气怎么缘分就到了这种地步。摆脱了一个又来一个,她还真是无聊的给自己找罪受。这番表情看在某人眼中,便被曲解成了写意并不愿意见到他。
    好不容易把慕容澈从酒吧拉出来爬山散心的康子岩深觉得自己简直功德无量英明神武,撞撞慕容二少的手肘。慕容澈懒散地垂着眼皮子看他一眼,薄唇闲闲地晾着一言不发。看眼没人开口,康子岩连忙赔笑打招呼,“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旁边一声嗤笑,女音冷漠而尖锐,“人把画架都背过来了,你还问来这里干什么。”
    写意这才把视线从慕容澈身上分散开来,也才看到,慕容澈旁边跟着好几个青年,都是平时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迎上写意看过来的视线,也对着她友好而尴尬地点头致笑。然后,写意的目光停留在这里面唯二的两个女子身上。
    神形相似,容貌相似,一个乖巧站立楚楚动人,另一个抱臂环胸气势凌人。方才那声嗤笑,便是出自这第二位美女红唇中。
    写意还没来得及想慕容澈艳遇真是不浅,那嗤笑的女郎已经扬着俏眉对她伸出了手,“娄小姐,别来无恙。”
    短暂地思维空白,“啊”了一声,写意才认出这正是那位怂恿她离婚的强悍八卦记者,颜妃。旁边那个,自然是她的妹妹,颜静了。
    接着几人互相说了些闲话,写意和慕容澈都低着头没怎么参加,颜妃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你们几个男人来爬山,怎么婆婆妈妈的想要扮家家?!”
    几个男人瞪着她,然后一致地扭头,不和小女人一般见识!实际情况呢,几个男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颜妃一个“小女人”。
    写意觉得有些好笑,她嘴角只是浅浅扬了下,便诧异地也被颜妃点了名,“娄小姐,既然来了,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爬山玩呢?”
    “她不能爬山!”
    “我不能爬山。”
    两个相同内容、不同语气的话同时响起,众人用一种很诡异地眼神看着慕容澈和写意,那两个当事人一说完便都开始发呆,旁边人已经深深地察觉了不对劲的成分。
    尤其是颜妃,细眉几乎翘到了天上,眯眼打量慕容二少: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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