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懂中医的小姑娘?”
她点头。
“我是。”
“我是这小子从小到大的家庭医生,他身上病痛不少,娘胎里留下的病根,西医治本,但再好的医术也由不得患者自生自灭,以后劳你好好照看他。”
“你别看他一米八多,但他其实很瘦,所以寻常的药,记得要稍微减量。”
她点头,看向沙发上熟睡的人,薄唇抿了抿。
卧室冷调灯光下,他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瓷白色,颈间的血管暴露,随呼吸浅浅搏动,乍一看有些狰狞。
“医生,麻烦您把他全面的情况告诉我吧。”
***
翌日清晨。
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在太阳升起后睁眼。暖融融的阳光抚摸着眼睑,被耳边鸟雀欢唱唤醒的感觉,着实不赖。
摸手机时摸到枕边一个奇怪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一个香囊,蓝色的布做成,上面土气的绣着金边,一看,他就猜到是谁的东西。
刚想扔垃圾桶,鼻尖隐隐闻到一股香味,动作停下来。
香囊散发着柠檬、丁香的清香味,还夹杂着桉叶的辛窜。柔和、持久、令人舒缓、放松。
他睡眠不好,再好的熏香他都试过,除了闻着那个香味脑袋越来越清醒,他没有一点想睡的感觉。但这股不刺鼻的淡香,他不厌,甚至觉得安宁。
思忖片刻,还是塞回枕头底下。
走出阳台透气的时候,看到底下两个人影蹲在一起,在角落里扯着地上他说不出名的野草。
“穗穗,这就是紫花地丁吗?”
经过她昨晚成功让魔鬼乖乖睡着,再到早上温穗说她能治好她脸上的痤疮,文熙已经把温穗视为从天而降的天使。
“嗯,紫花地丁耐寒耐旱,刚入春就能破土,生长茂密,往往星星点点一片,是很好的草药。”
“它真能治好我的脸吗?”
温穗温柔地笑。
“当然不止这一味药,它和金银花、蒲公英、野菊花、紫背天葵子一起组成一剂五味消毒饮,按时服用,痊愈的概率很大。”
文熙站起来,双手向上张开想高兴地呐喊,却恰好撞到二楼阳台上的眼神,秒怂。
“穗穗,你快点采,我们快走。”
她察觉到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问他。
“昨晚睡得好些吗?”
她得到的回复就是,他直接漠视回房的背影。
“不识好歹。”文熙翻了个白眼。
吃早饭的时候,她炖了养胃的山药粥,里面加了一些补体的药膳,他闻到那股药味十分恶心,另外两人却一直在夸好吃,他明显不信,试探性尝了一口,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怎么能把中药也炖得这么美味。
于是,一碗见底,还盛了另一碗。
文姨难得欣慰,她第一次看到这祖宗这么给面子,吃这么多。
原本这个早饭吃得十分平静,却在最后,他发现他早晨必备的一杯咖啡被换成茶时,动了怒。
“把我咖啡换回来。”
“你睡眠不好,有胃病,不能喝咖啡,这茶很好,你尝尝。”
他直接把被子撂桌上,茶水溅出。
“温穗,你滚。”
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说完,他甩门回了房间。
中午,饭做好了,她的药也熬好了,文熙上去叫了好几趟,房间的门还是死锁着。
“这种情况多吗?”
文姨无奈点头。
“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自己锁房间里,什么东西也不吃,一锁就是一天。”
温穗攥着裤边的手紧了紧,她咬牙,搬来了院里园丁裁剪树叶用的梯子,搭在阳台上,问文姨要来她买菜的篮子,手臂挎着装了药和饭菜的篮子,开始爬梯子。
文姨和文熙在下面胆战心惊,她身手敏捷,很快上去了。
他在用手机打游戏,看到她阳台翻进来,手机吓得直接掉床上。
这还是个女的?
她一脸从容地打开三层保温桶,平静地问他:“先吃饭还是先喝药?”
霍希光反应过来后,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趁她不注意,攥住她手腕,拉近,鼻对鼻,眼对眼。
“温穗啊温穗,我爸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尽心尽力?”
“还是你要傍好霍家这颗大树,好为你那个瘾|君子哥哥筹集毒|资?”
他痛恨别人自以为是地打破他的生活,也不信所谓救赎,无论是真心还是为名为利。
温穗脸上的平静顷刻崩塌碎裂,她垂眸,那双灰暗无光的眼涌动着什么,但情绪变换只是一瞬,她奋力推开他,又恢复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是啊,你们霍家给了我钱,给了我读书的机会,只要你不死,只要你一直是这幅病恹恹的样子,我就可以吊着你,得到更多的东西。”
“你恨也没用,我来就是要医好你,医不好,我就不能回去。”
“霍希光,我要是你,就不会蠢到连药都不吃。”
“有本事你就快点好,以你现在的鬼样子,有资本赶我走吗?”
她站在那里,唇角带笑,十足的嘲讽。
把药放在他床头柜上,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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