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确有些大,阿瑶望了望天,摘了帷帽扣在湛云头上给她遮阳,然后自己走到旁边一处小亭子里休息。
亭子里没有人,阿瑶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便站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栏杆上,她双手撑着栏杆,掩在罗裙下的细瘦小腿无聊的晃了晃,带着轻飘飘的裙摆在半空中舞动,像是美丽的羽翼,一下一下,看得人心神荡漾。
头上又没了薄纱遮挡,出众的容貌瞬间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其中不乏一些年轻俊朗的少年郎,想上前搭话,又觉得害羞。
阿瑶察觉到之后回望过去,唇角微微勾起,向那位公子礼貌的颔首示意了一下,那年轻公子被看的脸颊爆红,不自在地搓了搓后颈。
阿瑶觉得有趣,眼睛弯了弯,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和那种带着好感和距离的打量不同,那人的视线像是要黏在她脸上似的,阿瑶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她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去看,却没有找到是谁。
阿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滑开,当作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垂头去看脚尖。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从早上走出段宅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盯上了她,一直到后来上山、游湖、赏景,总是有人跟在她的身后,监视着她的一切动向。
他们觉得自己很隐蔽,殊不知阿瑶早有察觉。
毕竟,过去的十六年,阿瑶最有长进的就是警惕心。可她只当不知。
那边湛云还在排队,仿佛对一切都一无所知,阿瑶无声够了勾唇,微起的弧度沁满了讽刺。
连她都能发现的事情,湛云怎么会没有察觉。
到陵阳一个多月,她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只管自己的事,只待在净棠轩。
可在花厅见过小陆氏之后没多久,就听到府里下人提起栖佛寺景色正好。她许久没有出过门,自然心动,可她知道分寸,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过了两日,湛云竟主动提起要带她去栖佛寺走走,后来被段云舟听到,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让早去早回。
当时她就觉得蹊跷,直到今日,她大约能明白,这或许都是段云舟的安排。
他故意让自己出门,故意让人跟踪,或许是想借此给人传递什么信息。
既然是段云舟的安排,她即便是知道也得继续陪着把戏演下去。
阿瑶微微蹙眉,一手搭住另一手的脉搏,虽然不大明显,但的的确确有些不稳。
无法躲避的监视仍在继续,这种未知的审视会让她想到自己永远不想提起的从前,让她恐惧。
好在湛云很快带着糕点回来了,阿瑶尝了几口,却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吃,湛云看出她兴致不高,也只尝了几口就提议回去。
阿瑶顺势答应,两人便转道回段宅。
看着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隐在人群中的几人终于露面聚头,为首的一个清瘦男人叫朱川,眯着眼看着阿瑶离开的方向,当机立断:“咱们也回去吧,向夫人复命。”
几人悄悄溜进了定远侯府,陆氏一早就在等着他们,听手下人禀报之后忙把朱川叫进来。
“怎么样?”陆氏迫不及待问。
朱川答:“属下这几日一直守在段宅,已经打探到了,那女人名阿瑶,从前是个舞女。”
陆氏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皱眉问:“舞女?从津州买来的?”
朱川说:“应当是经过淮州买的,听说世子对她一见钟情,一掷千金给她赎身带她回陵阳。”
“原来是这样……”陆氏放下茶杯,伸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灰,不屑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朱川又说:“据属下这几日的打探,世子对那舞女应当是想当宠爱的,不仅住的好,今日还专门叫了人陪她游湖。”
“宠爱?”陆氏觉得可笑,“他这是蠢,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敢给以双个没脸,还真以为自己这世子能一直坐下去?”
“公主的儿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被我轰出侯府去住。”
这话朱川不敢接,陆氏便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回去继续盯着。”
朱川依言退下,陆氏的贴身婢女素容走进来,禀道:“夫人,以双小姐来了。”
陆氏勾勾唇角:“来的正好,侯爷呢,回来了吗?”
素容道:“说是已经回了,约莫还有一刻钟到家。”
“嗯,那叫以双先进来吧。”陆氏扶着素容的手走到妆台前,吩咐,“给我梳妆,我要去见侯爷,毕竟是他亲儿子,我也得叫他知道,段云舟现在是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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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舟从外面回来,回宁苑的路上正要经过净棠轩,无意间朝那边扫了一眼,却看到湛云行色匆匆,正要往宁苑去。
“主子?”湛云一出院子就看见了段云舟和禹回。
段云舟蹙眉看她:“怎么回事?”
湛云道:“阿瑶姑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我怎么问都说没事,可属下还是不大放心,想请大夫来看看。”
“又不适?”段云舟觉得她娇气,想了想说,“我亲自去看看。”
虽然两人的住处挨着,但这实际上是段云舟第一次进来。穿过院子一路走到主屋,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锁,他试着推了推,门口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在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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