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在村口大道往南走,林鹊问林百亩,“刚看你过来时脸上带着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天边出现淡淡橘色,林百亩嘴角又忍不住泛起笑意,“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从早上一醒,我这心里就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这怎么说?”林鹊也好奇起来。
“鹊大哥你学问广,也帮我解解这梦。”
林鹊是林家族长,不同于林百亩家的百来亩地,栗子沟周围千来亩地,都是林鹊的。林鹊也是林家嫡系族长,年轻时考取过秀才。
林百亩说起自己昨晚做的梦,“昨儿晚上,我梦到在屋里炕上睡觉。”
林申噗嗤就笑了,“百亩叔,那不是梦,你晚上肯定就是在屋儿炕上睡啊。”
林鹊瞪林申,“听你百亩哥说。”
林百亩继续,“不知道怎么就醒了,我就看到窗户外头金光闪闪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只大元宝就从天上落在我怀里,那大元宝那个大啊,我满怀都抱不住。那金光那个亮啊,比我上次进城时,在城里见到的电灯还要亮!”
“唉哟,我抱着这大元宝,心里就喜欢的,爱都爱不过来。”林百亩形容自己在梦中的感受。
林申别开脸,强忍才没再笑出声,村里都知道百亩叔是个老抠儿,这肯定是想发财想的,晚上梦到金元宝从天而降。
林百亩神色特别认真,“鹊大哥,你不知道那滋味儿,我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就是前年粮食有价儿,到城里卖了个好价钱,我也没这么高兴!像是从三魂六魄里透出的欢喜。”
林鹊边听边点头,“梦到宝从天降,这倒是个好梦,吉兆。后来呢?”
“后来我听到我那婆娘叫我起,那元宝忽的化做一道金光,钻我怀里就不见了。”林百亩颇为遗憾,“你说我那婆娘,平时哪天都没见她这么勤快过,这不把宝贝吓跑了。”
“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如何吓得跑。”林鹊掐指算算,定脚站住,打量着林百亩的面相,“我看你人中并不短,命里当有子。可你跟弟妹成亲多年,一直没见动静。如今宝从天降,说不定就应在子嗣上。”
一听这话,林百亩如同听到送子观音的纶音,当下就喜上添喜,喜异非常,说,“只盼能应了鹊大哥的话。”
林百亩激动的眼角微微湿润,“要是老天爷保佑我得个儿子,我就把咱们村儿的城隍庙修整一回。”
林鹊笑,“你这梦奇异,必然是有大喜的。”
林百亩激动的跟着族长鹊大哥看了一回地,待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一起回家去了。
不知是不是鹊族长的确会看相,还是赶了个巧。
没一两个月,林百亩的媳妇王氏就觉着身子不舒服,一见玉米饼子就恶心,平时吃挺香的大葱醮大酱,现在连酱味儿都闻不了了。
原本听鹊大哥给解过梦后,林百亩就很留意媳妇的身体,一见媳妇直犯恶心,立刻就骑着自家的驴往石家堡请了大夫来,大夫摸脉一诊,转身就给林百亩道喜,夫人有孕,恭喜您了。
把林百亩喜的,破天荒给了大夫一块大洋的诊费。
也把大夫喜了一回,想这十里八乡有名的老抠儿,竟然给这么多钱,今儿是赚了!
大夫摸着沉甸甸的大洋,跟林百亩说些孕妇饮食注意事项。林百亩找出久不用的笔墨纸硕,将大夫说的几条都细细的记在纸上,以防自己忘记。
待送走大夫,夫妇俩都喜的不行。
林百亩更是欣慰的望着妻子的肚子,暗暗感慨,成亲十五年啊,盐碱地终于有动静了!
王氏也很高兴,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道,“我早就说了,孩子这事儿,缘分一到自然就有了。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林百亩关心的问,“这几天也没正经吃什么东西,可想吃什么?”
“我喝粥吃咸菜就行,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大粥咸菜,肚子就不舒服。”王氏靠着炕头被子卷儿,跟丈夫说,“不知是不是儿子不想吃这些。”
林百亩忙问,“那儿子想吃啥?你只管说。”
王氏巴嗒巴嗒嘴,“有白面条煮一碗,再卧俩鸡蛋,切几个葱花,滴两滴小蘑香油就行。”
林百亩立刻就要去给儿子张罗吃的,可一想,“我也不会擀面条啊。”
王氏无奈下炕,“我来吧。”
“行,你擀面条,我给你生火。”
林百亩很节俭,王氏擀面条也只擀一人的就行,他不吃,他还吃窝头,好东西省给儿子吃。
看王氏从白面缸舀了一升白面,林百亩心疼的,“你一个人吃得了么?”
“多和点,留下一半发面,晚上蒸馒头。”
林百亩看着王氏擀面条、卧鸡蛋、待百好了,使劲儿往面里放香油,就有些心疼。不过,想想这都是为了儿子。自己如今年过三旬,还没见过儿子的面儿呢,为了元宝儿子,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
东西再金贵,还能金贵的过他的元宝儿子!
于是,林百亩这栗子沟村儿最有名的老抠,为了把儿子养好,还特意抽时间去了一趟县里,从县城买回一袋用洋人机器磨的雪雪白的洋面粉。
这蒸出的馒头,像雪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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