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停,随行一半男人都跑进草木茂处完成新陈代谢中的一环。
乐夫人嘴里咀嚼糕饼,一只手接着碎渣,含糊问道:“还有多远?”
丫鬟答了,又将食盒往前伸了伸:“主子,您这两天瘦了。”
乐夫人朝丫鬟笑笑。
乐夫人大名“何栀”。十五岁嫁给乐渠森,今年十九岁,膝下无子。
十五岁的某一天,桃花开了。
她是小家碧玉,门当户是因为“本命元气”。
但原因不重要,乐渠森要娶她。
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乐渠森抚摸何栀白皙脖颈时,女孩脸颊猛地透红。
“是个有潜质的。”男人只说了这一句,何栀张张口想问,他却转身走了。
于是女孩抚上自己脖颈,脸蛋羞红不褪,躲门后目送乐渠森离开,眼中唯有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家里大人在小院议论什么都听不清了。
接着便是两家人频繁来往,互送婚礼,订下吉日成婚。新郎新娘却没有再见面,何栀自己不好提,乖乖等待披上嫁衣的那一天。
偶尔,何栀会守着镜子,看呀看,一会儿觉得自己漂亮,一会儿又觉得镜子里的女孩陌生,鼻子眼睛长的的好生奇怪。
乐渠森……乐渠森……你是怎样的?
期许着,直到乐渠森娶了何栀。
大婚当日,何栀一人等在屋中,红盖头的缝隙下是她内八的一双绣花鞋。
方才敲锣打鼓的声音吵的她头晕目眩。
本命元气兴许是个很厉害的东西,所以乐渠森公子才会娶她。
但何栀并不因此多了几分底气,反而有些惶恐。没有人跟她解释过,爹娘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这是祖祖辈辈血脉里传下来的。
“大概是神仙修炼什么的,栀儿去了乐家就可以修炼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呐。”何栀的爹笑笑,娘拉住女儿的手不说话。
“你们不和我一起……”修炼么?
爹没等何栀说完,摇摇头,又笑笑:“元气,咱家单你有。”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
哐——
新郎乐渠森撞到木门,身旁下人一阵手忙脚乱。
咔啦——
新郎乐渠森进入洞房。
方才看不清路的人,突然变得很稳当,健步如飞地走向何栀,掀开盖头。
……
“主子,您吃啊!”
乐夫人呆愣一秒,捡了块糕饼塞进相伴多年的丫鬟丽儿嘴里。
“我饱了。”
五行之中,乐夫人属金。别的暂且不论,若说元气带给了何栀什么,那应该就像是她对白秀温做的——绝育。为何白秀温会连站都站不稳?乐夫人气场再强,立场再正,能让一个成日混在形形色色的客人身边、高台上万众瞩目的女人害怕到颤抖?她自知没这个本事。
乐夫人朝丫鬟眯眼微笑。
她可是解剖了不知多少老鼠、猪、羊……亦或是人,才搞清楚了乐家长者借她看的古书,搞清楚了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一个人的身体。
女人卵巢两个。何栀毁了白秀温两个。其实不是大事,毕竟白秀温以后又不会嫁人了,当时的乐夫人说的清清楚楚,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
丫鬟丽儿收了食盒,吩咐车队启程,乐夫人身处颠簸的马车不急不躁,更未出现任何不适。
“主子身体比我们好太多了。”
“那是你懒,平时老闲着。”
“才不是,主子,我可勤快了……”
小丫鬟委屈。
*
向南走,气候温和一些。白秀温望着窗外,神情悲凉。一场大雨,湿润了天地,模糊了视野。
虽然对腹中胎儿没有任何好感,但若是真的小产堕胎,白秀温又害怕落下病根,毕竟青楼里也有不少姑娘来癸水时腹痛难忍,瑟缩痛苦的模样叫白秀温心惊。
她是爱惜自己的,委身给乐渠森是一时糊涂,日子还是该好好地继续,乐夫人说的大可不必上心就是了,反正白秀温为了躲避风言风语和不必要的麻烦都赶路来南方了……
小口吞咽米粥,细密睫毛垂下,白秀温轻轻吹气,嘎吱嘎吱地吃了几根菜叶,眉头皱了一皱。
太清谈,没肉星,不香。
叹气,她用指头戳戳略鼓的小腹,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想再找个倒霉爹是不可能的,去这边青楼更无门路,现今坐吃山空,除了骂乐家那对狗男女,白秀温真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
沿途不是没有打听,乐渠森赶往洛阳,兴许是升更大的官,但多数人是连“乐渠森”此人都未听说过……甚至有登徒子不介意怀胎的女人,要多给些银纹票……
暗暗呸一声,白秀温更加用力地戳戳小腹:“你啊你,添了多少麻烦,我还得忌口,不然非吃柿饼噎死你。”
隔了两天,白秀温付下未来几天房钱。没办法,她只能住客栈。
倒是正在敲算盘的年轻掌柜多看了眼前肌肤细腻的女子几次,白秀温回以微笑,他便低头继续算账了。
接下来五天,白秀温天天出门找便宜房子,还当了剩余的首饰。唯独留下乐夫人当初的玉佩,实在是不识货的当铺给价太低了,赔本买卖当谁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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