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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姚若心的事情一搅合,姚夫人心慌意乱之下也忘了多向乔霏探问几句,直到将姚若心送回家去,忙了一晚上,她静静躺在床上,才猛然想起这一茬事儿,越想越不对劲,便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身旁的姚立德推醒。
    姚立德坐上财政部长的位子后自觉力不从心,就算部里都是自己人,可他毕竟于经济上经验尚浅,长期做党务工作,做党棍是一把好手,却与经济脱节已久,但经戴国瑛责骂后,决心做出一番成绩,因此下了极大的功夫在专业上,每日都忙到深夜,几乎是一沾床就睡。
    此时好梦正酣被发妻突然推醒,自然心里窝火,可毕竟是结发多年的夫妻,姚立德很了解自己的妻子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相反是个极其通透聪敏的女人,半夜推醒他一定事出有因,因此值得捺下火气,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眉心。
    “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说么?”
    姚夫人见姚立德神情疲惫,心里也有些愧疚,“今天晚上乔霏来我们家了。”
    “她来做什么?”姚立德也有些惊讶,这个外甥女儿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也是大忙人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走亲戚的习惯,“难道是碧云领她过来的?”
    “不是,她一个人过来的。”
    见姚立德疑惑更甚,姚夫人将今晚乔霏来了之后,姚若心便莫名其妙地发病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乔霏可不是寻常女子,怎么看也不觉得她会是那种特地来寻若心晦气的人,莫非她们之间从前有什么恩怨?”姚立德奇道,也不相信乔霏会是喜欢在后院宅斗的妇人。
    “看着不像,瞧她那神色便知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若心在我们这儿,应该不是来找若心的,若心也只是气她给介绍的那几个男子太庸碌了些,大概是妒忌她嫁了个好夫婿,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恩怨。”姚夫人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子,虽然在忙乱之中,可还是细细观察了二女的神色,“她这一趟似乎是特地来找你的。”
    “那她可有说什么事儿?”姚立德微微皱眉。
    “怪就怪在她什么事都没说,临走时我让她改日再来她也应得含含糊糊,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儿要特地寻你说话。”姚夫人越想她的行为就越觉得古怪。
    “她那样的人向来不会做无谓的事儿,”姚立德也不相信乔霏这一趟是专程来走亲戚的,可又猜不透其中深意,“罢了罢了,总归不是什么急事儿,以后再想也不迟,这半夜三更的,我脑子也不灵光了。”
    见丈夫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姚夫人也只得重又躺下,只是嘴上还带了一句,“她今日还说了一句不阴不阳的话,说是咱们家当日的御宴便是连总统都没见识过,我们姚家如今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便是连总统都羡慕我们的……”
    姚立德的动作立时顿住了,似乎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瞬间所有的睡意都消失无踪。
    “那话说得实在刺耳,倒不像是她平日会说的,若不是亲耳所听,我都要以为那是若心说的了,可是后头听她说话又正常得很,让人着实奇怪。”见丈夫瞪着她,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姚夫人又补充道,“后来被若心一打岔,我倒是忘了细问她。”
    “这话说得着实诛心。”姚立德重新坐了起来,“的确不像是她说的,不知道是总统借着她的嘴来敲打我们,还是她特地过来示警的。”
    他默然了一会儿,“无论是哪种,总统都对我们起了疑心。”
    “会不会是她看不惯你夺了她父亲的位子,我们姚家的势力胜过了乔家,所以才口出怨言?”姚夫人乐观地想。
    “你也太不了解乔霏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儿?你当她是姚若心吗?”如果说之前对乔霏尚有轻视之心,自从美国顾问团一事后这样的心思全都变成了忌惮,乔霏不仅有本事,而且最可怕的一点是她善于揣度人心,美国顾问这一来就把他制定的政策全盘推翻,让他在戴国瑛面前毫无面子可言,而她不吭不声的,将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这份心机和隐忍便是老辣如他都自愧不如,她这样的人岂会将怨恨之语示于人前。
    姚立德跟着戴国瑛多年,也是知道戴国瑛手段的,甚至也帮他做了不少这种事,背了不少黑锅,对他整治人的套路还是熟悉的,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整治的对象,他就忍不住心中一寒。
    越往细里思忖便越加惊心,可唯一想不通的是乔霏为何要对他示警,整垮姚家对乔家不是最有利的么?至少他见总统夫人安的就是这个心思,莫非乔霏还真对他这个舅舅有骨肉亲情?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大局的小节,他也无心多想,只是暗自懊悔近来自己两兄弟的确太过招摇了,他也清楚戴国瑛是何等小肚鸡肠的人物,一旦犯了他的忌讳,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既然心里有了准备,姚立德行事便越发小心,甚至考虑着辞去财政部长的位子让戴国瑛安心,毕竟这个位子看着风光,但实际上却是鸡肋,如今每条政策都要按着美国顾问的想法走,虽然顾问团团长格雷已经飞回美国去了,可还留下好几位美国顾问,这几个人成日指手画脚的,他竟是连一点儿自主的权力都没有,与美国人的傀儡有何不同?
    与其占着这一个徒有虚名没有实权位子,去惹戴国瑛忌惮根本没有什么必要,美国人的政策让他不能发大财,但是财政部里也安插了不少人进去,无论他是走是留,发些小财还是没有问题的,既然这个财政部长对他们姚家的大局没有影响,那舍了便舍了。
    姚立德看得很开,姚立言却不同,他不认为美国顾问能永远插手华夏经济,若是这个时候姚立德弃了财政部长这个位子,今后要再想入驻财政部就难了,到时候这块香饽饽说不定又被乔家一口吞下了。
    姚立言也是个倔脾气,见拦不住兄长请辞的意愿,便发动了手下的亲信在戴国瑛面前大说好话,极力阻拦戴国瑛批准姚立德的辞职申请。
    一时间戴国瑛的书桌上堆满了对姚立德的溢美之词,上至党国元老,下至年轻党人一个个似乎都对姚立德推崇备至,仿佛华夏财政没有了姚立德便会立时崩溃一般。
    面对这样的情形戴国瑛不可能不震撼,乔绍曾经营财政部这么多年,虽说没有大功,但也没有大过,他两次辞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挽留,姚立德接管财政部没有多久,甚至还出现了那么大的政策失误,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不问青红皂白地为他唱赞歌,恐怕这些人连姚立德究竟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股势力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戴国瑛凛然,他往常看到的还只是姚家的冰山一角,如今隐约看到了整座大冰山,让他怎能不惊惧?恐怕就算是他下野都得不到这么多慰留。
    他本也没想着这么快就扳倒姚家这棵植根极深的参天大树,此时自然顺着这些人再三慰留,坚决不接受姚立德的辞呈,甚至还召见了姚立德殷殷勉励安慰了一番。
    姚立德自戴国瑛那里回来便径自去了姚立言那里,愤怒的他差点没揍弟弟一顿,可两人都是五十上下的人,又岂能和毛头小子一般打在一块?因此只是气怒地摔了姚立言一块珍爱的砚台。
    “大哥到我这里来寻什么晦气?”姚立言梗着脖子死不认错,“我知道你是气我暴露我们的家底,可若真如你所说的总统想要整治我们,我们还不如先让他看看我们的势力,也好让行事有个忌惮,还真当我们姚家是任人搓圆搓扁的?”
    “糊涂!”姚立德气得不行,他本来身体便不好,一气之下旧疾复发,一阵猛咳竟然咳出血来。
    “大哥!”姚立言与他兄弟情深,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上来搀扶他。
    “你听大哥一句劝,我们不是总统的对手,你越是用这个来威胁他,他越是下决心整治我们,”姚立德顾不上许多,紧紧抓着姚立言的手嘱咐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把我们放在身边他岂能安心?”
    “若他真动了杀机,我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么?”姚立言的性子和姚立德截然不同,“越是这个时候,大哥你越不能退!如今党内这么多人支持我们,若你一退,未免让人寒心!”
    “你!”姚立德连连摇头,“你还是不懂呵,别看如今为我们说话的人不少,可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打打舌战的政客而已,而军队实打实地握在总统手上,我们拿什么和他抗衡?在枪子面前谁能撑得下来?我们拿什么来进?如今之计,唯有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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