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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这话好没道理,人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又何必掺和呢?”
    “就是就是,老话说宁拆一座庙莫毁一桩姻,素来只有劝和哪儿有往分了劝的,知道的说你是好心想带她们母女俩看伤去,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花拍子呢!”
    率先站出来说话的是两名上了年纪的老妇,看穿着打扮家里日子应该还能过得去,不至于像佘婆子那般孤苦,可她们二人皆不如佘婆子慈眉善目。
    李幼澄第一眼便觉得不合眼缘,越发看俩人越觉得刻薄刁钻,但她以前就时常被皇长兄教育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兴许她们只是长得像坏人心还是好的呢?
    压住了内心反感,李幼澄不耻下问道:“什么是花拍子?”
    “这……”长着吊梢眼的老婆子有些错愕,但看对方眼神真挚不由自主的便又说道:“就是拐子。”
    “什么是拐子?”李幼澄真真是越听越不懂了。
    老婆子不悦,睨着吊梢眼淬道:“花拍子拐子三岁孩童都知道,小娘子莫不是拿老妇耍着玩儿吧?哼!缺德的玩意儿,我看你啊八成还真是想趁机将她们娘俩拐了去卖!”
    “天朝明令禁止贩卖奴隶,凡不是自愿为卖身为奴者官府都需查明真相为其主持公道,且开国以来我朝便取缔了各地所有伢行,没有流通买卖的渠道,我能她们拐哪儿去?”
    这几句话牙尖嘴利,就连木戈也忍不住刮目相看,毕竟小公主刚刚还糊涂到连“拐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婆子被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原本还想掐腰破口大骂,可这时木戈不着痕迹地往前迈了一步,警告的目光凶狠而凌厉,老婆子吓得悻悻然缩着脖子往后退。
    李幼澄不想管其他人怎么看,她的注意力都在可怜的母女俩身上。
    “大嫂,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女儿眼角的伤口很深还在流血,就这么一直捂着不行,必须得找大夫看一下,万一留疤可就破相了。”
    “济世堂在城内有分号。”木戈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小公主到底还是太过善良,许是她根本不敢相信一个父亲会对女儿下手那么重,小女孩捂在眼眶上的皮包骨头的小手微微隆起,可见掌心下的整个眼眶已经肿起来。
    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不止破相,左眼很有可能会失明。
    孩子娘亲既心疼又害怕,捂着嘴彷徨无助地直掉眼泪,既不敢答应李幼澄的好意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女儿伤不闻不问。
    小女儿四五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脸色蜡黄,打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乖巧地用自己的手捂住受伤的眼睛,此时看见母亲哭泣便懂事地上前安慰。
    “阿娘别哭了,孩儿不痛,看大夫抓药要花许多银子,孩儿不去,等回家了阿娘给孩儿敷点草药就好了。”
    安慰完了母亲,小姑娘又转向李幼澄与木戈,捂着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左眼,端端正正地弯腰鞠了一躬,乖巧地致谢。
    “招弟谢谢大姐姐的好意,姐姐别担心,招弟没事儿的,你们快走吧别和我爹争执了,他,他……”
    小姑娘提到亲生父亲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可见她真的被打怕了。
    李幼澄心急地上前拉起了小姑娘右边的手,本想跟她说几句话,谁知道她竟然疼得叫了一声慌张抽回手,李幼澄先是怔了怔,继而沉着脸再次拉过小姑娘的手臂,这回她动作很轻柔。
    脏兮兮的衣袖被缓缓揭开,露出里头瘦弱纤细的小胳膊,小小的胳膊上没一处好肉,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
    李幼澄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串似的,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不知怎地,她难过到无所适从,竟下意识回过头眼泪汪汪地望着木戈。
    木戈宽阔的肩膀微微抖动,目光沉着而坚定,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难以掩盖的愤怒。
    李幼澄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回过头看着小姑娘,鼓起勇气,带着哭腔柔柔地哄着。
    “别怕,我们虽然萍水相逢,可我绝不会看着你受苦不管的。听话,你的伤真的需要找大夫好好医治,否则一不小心落下残疾,这只眼睛看不见了怎么办?”
    “不,招弟不能落下残疾!否则长大了就说不到婆家,说不到婆家就不能换来聘礼,爹他肯定又要打阿娘。”
    小姑娘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惶恐,她不安地回过头看着母亲,但她母亲软弱无主,除了哭还是哭。
    丁瓦匠见此情形灵机一动,竟然洋洋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小娘子想做活菩萨?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闺女养这么大可不容易,你要真喜欢她,三十两银子我便让你带她走,如何?”
    “天朝严禁贩卖奴隶。”李幼澄通体发寒,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如此可怕的人,骨柔亲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当着亲生女儿的面竟能说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话来!
    丁瓦匠急忙澄清:“我可没说将招弟卖给你当奴隶,不是看你喜欢这孩子嘛,我家里穷她跟着我也是受苦,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她跟着你享福去!”
    “大伙刚才可都听见了,我的意思呢就是这样,至于三十两银子,可不是孩子的卖身钱,就是一点点补偿费,我这么大个闺女也不能白给她啊!”
    漠南城也不知是什么风气,围观百姓竟对丁瓦匠的话毫无反应,人心冷漠至斯,直如寒冰地狱。
    李幼澄只觉得一股子烧心灼肺的怒火从脚底板一直燃烧到了头顶,她一手温柔地牵住小女孩,一手五指扣入掌心紧紧握成了拳头,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脊梁,语气平直得就像以往当众下达公主的懿旨似的。
    “我要带走招弟,但我不会给你半文钱,而且我还要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哈哈哈,哈哈哈……这臭婆娘疯了……”丁瓦匠刚张开嘴狂妄地大笑起来,顷刻间便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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