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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脸学子半晌道:“穿红穿紫的、披甲执刀的,那还是明面上的。就怕的是那些肚肥肠满的拿算盘戴金链子的,那才是乱吹风!”
    到了地方,韶星津和?几人在书?库门口放下箱子,伴着?韶星津的几个学子就打?算离开了,似乎韶星津需要在书?库继续整理。
    山光远作了个深揖也打?算离开,韶星津却?忽然道:“请止步。”
    他回头。
    韶星津从袖中荷包里,拿出几枚铜板:“谢谢你帮忙。”
    这要是不收,就显得假了。他垂眼上前,呵着?腰要接过,韶星津将铜板放在他手心里,低头对他笑道:“我见过你吗?你眉眼让我觉得很熟悉。”
    若是前世,他怕是紧张的后?脖子都要冷汗涔涔了,此刻山光远却?微微偏头不做表情?。
    韶星津也看他,模样生的不像奴仆的奴仆,也不是没有。但眼前这少年,眉宇中确实?有种锦缎裹刀光,柔雪覆尸骨似的气质。
    仿佛某种童年的熟悉,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山光远看他半天也没说,便紧紧握住铜板,往后?站了一步,又作揖走了。
    韶星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他是不是一直连句话也没说。他是个哑巴?
    绕过围墙,山光远有了今夜入城的想法,他抬手扔起一枚铜板,手背接住,瞥了一眼。
    反面。
    看来也是天意?啊。
    言昳考完了试,出来的时候都神?采飞扬。山光远跟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似的等她了,她一下子从台阶上蹦下来,跳到山光远面前,跟他显摆:“我觉得我能拿前几!那些题我都会。”
    山光远对她点点头。
    而?紧跟着?言昳走出来的白瑶瑶,却?蹙着?眉头,有些忧虑的模样。
    言昳一边跟他一起往回走,乐得腿乱颠,抱着?一沓书?册:“真的我都会!我可?有好好努力了!当然,算你也有功,你提问我的几道题,还真的考到了。哎,今日晚上上林书?院在西大堂设宴,我给你带回来一份肉菜。你看你瘦的,别回头不长个了。”
    她本就模样娇丽讨喜,此刻笑容明艳,激动的乱转,引来不少同年入学的童生的侧目。
    山光远不大喜欢他们注视她的目光,有意?引她往另一条人少的路上走。
    言昳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只对山光远道:“上林书?院分班不按年岁,只按成绩,像是往上的癸字班、酉字班,班里小的才十三四岁,大的都三四十岁了。万一我进了个都没有同龄人的班里,你说会不会有人说我也是才女?呀!哎呀小才女?小才女?~”
    她得意?的不得了。好像太久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太想证明的事,能够靠努力自证了。
    上林书?院设宴,毕竟是新的学年开始,各班各年的生徒都会共聚一堂,书?院的院主与众先生也会参加。
    言昳连换衣裳的时候,都乐呵呵的对着?镜子,一边哼歌一边扭腰,一会儿抚着?自己的胸口,小声感慨:“现在个子太矮了,我什么时候能长高长大呀!”
    轻竹安慰她:“二小姐虚岁十岁了,再过三五年便要成大姑娘了,到时候必然艳绝金陵,没人能比得上。”
    她很有自信:“这我是知道。我就是怕我长不高。”
    山光远并未进屋,他立在门边,从半开的窗户能瞥见她梳头发的模样。
    真好。真好。
    他看她一边戴耳环一边与轻竹笑的前仰后?合,心也跟打?着?秋千似的晃起来。
    天色转暗之后?,言昳换了身芍药般由淡转浓的红色衣裙去参宴,拿缀着?玛瑙珠子的红绳绑了两个小髻,脖子上带了个嵌玉金锁项圈。后?脑碎发绒绒,衬的她脖颈纤细。
    她提着?灯笼,打?着?小扇到院子里,扇子对山光远一指:“你就别跟着?了,宴请的主堂也不让进,在门口瞎等多没劲。轻竹,你送我过去之后?,就先回来歇着?吧。我到时候让宝膺送我回来。”
    她也是怕山光远碰到了韶星津。
    据她所知,韶星津小时候是出入过山家?,可?能会见过山光远。这二人上辈子关系极其拧巴,灭门、杀父、背叛,层层仇恨叠加,如果这俩人提前认出彼此,说不定就会变成童年就引爆的炸弹。
    虽说言昳……从某种角度上是想看书?里男角色斗死彼此的,但她……
    但她目前也不想让山光远输掉。
    山光远点点头,垂手往长房那边去了。
    言昳还特意?让丫鬟叫了宝膺,说是在去主堂路上等宝膺一起去会堂。
    她其实?怪喜欢跟宝膺一起玩的,主要是他一直离政治颇远,又不是关键剧情?人物,言昳结交着?也舒心。
    熹庆驸马人渣,宝膺也不知道长大会不会像爹,但若是当个男闺蜜,他可?真是称职。言昳提着?灯笼,与轻竹走到小园子旁的细道上,就瞧见宝膺手里拎了个细绸帕子做的小包袱,路边灯烛照的他面若银盆,珠光宝气,头顶一颗红绒球,跟个年画娃娃似的对她笑着?挥手。
    言昳提裙走过去,宝膺将小包袱放在她手上:“给你带的银丝红豆糕!我爹娘怕我总是饿,特意?给我带的呢。你先吃点,到了主堂,就不用在人前吃太多东西了。”
    瞧瞧,多懂女?人。言昳当然不想在人多大吃特吃,怕唇脂掉了,怕牙上不好看。
    言昳笑:“反正也不着?急,先让我垫一垫。”
    宝膺:“主堂旁边有好几个小园子呢,反正也不着?急,咱们坐一会儿,你先吃两口便是。到时候我去给你讨点茶去。”
    言昳掩唇笑起来:“好。”
    宝膺虽然是新入的童生,但是似乎结识的人还挺多的,他一路上跟不少年纪或大或小的生徒们拱手打?招呼,一个个名字都叫的上来。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言昳前世打?过照面的、结识过的名臣或势力。未来大明那混乱的戏台上,不少轮番唱戏的戏子,都曾在少年聚集在上林书?院啊。
    她看着?宝膺拱着?手,虽小小年纪,就跟旧友似的逗趣又熟稔的与那些大他几岁的少年聊天。言昳坐在园子里一石凳上吃糕点的时候,眼睛也在观察着?这些人。
    现在结交的人脉,既没用也有用。
    没用是说,未来局势变化迅速,大家?都是凭利益做事,一点童年的交情?,就跟台风天里放屁一样,声和?味都当没有。
    有用则是说,局势再变化,总要有几个派系的区别,如果拉拢同一利益派系的人,童年时候的交情?或许就能使得对方更信任自己,更容易牵线搭桥。
    言昳就要甄选适合结交的人。
    梁栩与韶星津是最?先排除的。不仅仅因为这俩人是男主男二,而?是因为这俩人代表了未来最?大的两个派系。
    韶星津是太子派的,坚持统一天下,文官治国的正统体系,致力于恢复洪武年间种种祖制,让大明重?新成为井井有条的古老帝国。
    如今的皇帝死后?,太子继位,梁栩韬光养晦,韶家?一度风头无两,位极人臣。
    而?后?梁栩花了十几年夺取江山。
    韶星津不但在爱情?上,在事业上也惨败了。
    梁栩代表他自己,他是改革派,想在改革中捏紧涣散的大明,让大明也进一步改革成为工业强国。但他背后?借力太多,看似底气硬,但富商、军阀,没一个他完全招惹的起的。改革该有的强权与铁腕,他只学了个皮相?,撕开一看,全都是“不敢得罪”。
    言昳本来也是打?算假死后?,笼络协助一些熟悉的财阀,拆了梁栩这岌岌可?危的台。
    言昳不知道她死后?,他做了多少年皇帝。但她猜,估计没几年。
    反正《怂萌锦鲤小皇后?》都番外完结了,白瑶瑶当成了皇后?,他这个皇帝会不会惨死,也没人关心了。
    这两派都风光过。言昳也不会上来就硬刚,前期肯定要跟这两派都融洽融洽,当个政界海王。
    她要拉拢的就是两派中不算坚决,或者不想站队的人。
    有谁呢?
    哪怕是宝膺,因为血缘关系,最?后?肯定还是衡王派的。
    她正想着?,就瞧见宝膺已经?不知道从哪儿,讨来了热茶,他端着?个带把手的瓷杯,就跟端着?宝瓶的观音座下童子似的,盯着?瓷杯,迈着?端庄的小碎步往这边来了。
    “啊!言涿华,你他妈是疯狗吗?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你要把我鼻子咬下来吗?!”
    身后?,隔着?院子里的小竹林,传来不远处暴躁的怒吼:“老子咬的就是你!就你这种天天在人后?逼逼,使小绊子的,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该张大嘴尝尝老子的铁拳是不是酸辣味的!”
    宝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手一抖,端庄碎步乱了节奏,差点把热茶洒在手背上。
    言昳低头扶住额头。
    ……靠。她怎么就忘了,她来了上林书?院必然会撞见的,就是她前世要叫二哥的那个二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没更新的,二更合一啦。
    宝膺是个小可爱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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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抓爆
    那头混乱起来, 怒骂声哀叫声混在一起,不?少在园子中路过的人?,朝声音来源看去。
    却也?只瞧见了竹林后几个缠斗的身影, 和言涿华的大嗓门。
    但挨打?的那个布衣学子一看形势不?对, 似乎拔腿就往主堂跑,紧接着就听到了言涿华的喊叫:“龟孙子别跑!老子不?把?你打?出个眼里开花, 嘴里哗啦, 老子就不?是言二爷!”
    宝膺还是八卦, 连忙探头要看:“怎么了怎么了?谁要打?起来了?”
    言昳可不?想?追上去围观, 她?从他手中接过茶杯, 道:“说是什么言二爷。”
    宝膺哪有不?认识的人?, 恍然大悟道:“哦,言涿华啊。我之前听说去年他在主堂的房顶上, 跟一群人?比迎风撒尿,吓得院主差点昏厥, 勒令要他退学。后来还是他亲爹过来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写致歉书找关系送来, 才让他回来读书的。他回来, 估计上林书院又要闹腾起来。”
    ……言昳真是一点也?不?吃惊呢。
    宝膺把?她?吃完银丝红豆糕剩下的绸布叠起来, 道:“二小姐可别跟他走太近,他可疯了,就是上林书院最垫底儿的那种。而且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哥们,拉帮结派的,可容易招惹上了。”
    言昳点头。
    他们俩坐的地方?,正?好能从园子竹林小径的路口,瞧见办宴席的正?堂门口,说着就一抬头, 看见言涿华和他的几个哥们,又骂又笑的追上了那位布衣学子,就把?人?按在了主堂门口的台阶上。
    门口还有不?少进出参加会宴的学子,被言涿华和他小团伙的动作吓了一跳,正?堂门口的几个护卫,看见是言涿华闹事,连忙拔出腰间?木棒,要去拦他。
    言昳的角度只能看见言涿华的后背,他虽束髻,但脑袋上的毛仍然炸的跟个松球似的,他竟然抓住那布衣学子圆领长袍胸口的布料,猛然往两边一撕!
    布衣学子身前两点红便见了天上的月亮。
    布衣学子一愣,惊叫一声,羞愤欲死?,就要揽好身前衣服。但言涿华这么一撕,能遮掩刑天双目的布料已经耷拉到肚脐了,他拢是拢不?上了。
    几个护卫就要来制止言涿华,却看他好哥们似的搂住那布衣学子,将他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衣摆。而后跟小团伙一同架着这布衣学子,一步步登上台阶,往主堂里去。
    护卫目瞪口呆,就看着那“双点望月”的布衣学子,怒喊与挣扎中,赤红了脖子,被言涿华的团伙,架进了主堂。
    满脸吃惊的不?止是出入正?门围观到这一幕的人?,也?有站在台阶上等人?的梁栩。
    梁栩有一年假戏真做,成绩真的稀烂的时候,掉到过很?后面的班,跟言涿华做过同窗。若说他是端庄高级的混蛋,那言涿华就是天天恨不?得在泥里打?滚的那种。
    俩人?当时关系可不?咋地,言涿华觉得他装,他觉得言涿华脏。他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言涿华只会打?架,也?没胆子大到敢揍梁栩这个王爷,气得狂拍桌子乱踹书架。
    那时候言涿华混蛋的花招还没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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