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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膺送言昳回去,宝膺消息来源多,知道的事儿也多,还特意带她?顺便路过一下书库、观星楼和马场,等言昳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都有?些晚了。
    言昳进了屋,累的把?鞋蹬掉,头发都没拆就?歪倒在榻上?,忍不住又让轻竹给?她?洗了一遍手,道:“阿远呢?”
    轻竹蹲下给?她?用玫瑰油膏擦手,道:“远护院说您派他出去做事了,还给?您留了封信呢。”
    言昳挑眉。他出去干嘛了?
    她?从轻竹手里接过信封,里头抽出了信纸。
    就?简单几个字。
    “出门。明日?归。”
    写的真不咋地。
    下头一行小字:
    “书。已?看。感谢。”
    轻竹给?她?摆好了鞋,抬头就?瞧见言昳托着腮靠着桌子?,桌边一盏小煤油灯,背后是深夜海面般的玻璃,她?眼睛氤氲着灯光,就?跟热碗里的汤团似的,看着信忽然莞尔。
    轻竹笑道:“远护院说了什么,您怎么这样高兴。”
    言昳挑眉,把?信纸折几回,折成小方块:“没。”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敲门,轻竹出去看,发现是白瑶瑶屋里的丫鬟,来问阿远是不是不在。
    她?这会儿估计是第二?顺位的韶星津正?在忙,终于想到第三顺位的山光远了。可惜言昳努力牵线了,山光远却不在这儿。
    她?撇了撇嘴,俩人没缘分啊。
    言昳抬手道:“阿远帮我回府取东西?了,今日?回不来,我要睡了,明儿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尊重人的男孩子,往往也是爹味受害者之一。
    第24章 .彩虹
    言昳第二天醒的挺早的, 她没想到自己包着抹了花油的头发,准备在院子里?跑跳两圈的时候,山光远已然?换了身衣裳, 垂眼站在了门口。
    她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光远点头。他这样出去, 确实也?有?些冒险,怕的就?是言昳会很快怀疑他的身份或不信任他。
    他总有?些事?要去做, 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消她的疑虑, 想来想去, 只去单跑了一趟酒楼, 买了一份梅酱排骨。
    疑虑不疑虑且说吧。
    她吃好了脾气能好不少。
    言昳头发包在细绸里?, 她没穿裙子, 穿着单衣长裤,脸丝毫不涂抹脂粉也?有?种稚气的娇艳, 她叉着腰站在山光远面前:“哎跟你说话呢。”
    山光远凝视她初升骄阳似的面容,又迅速垂眼:“……排骨、桌子上。”
    言昳:“哦!那是你买的啊, 早上那香味都把我勾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种口味。”
    山光远自然?不能说他对她喜好了解的透透的,只道:“碰巧。”
    言昳笑了笑, 没问他去了哪儿, 继续抬着腿在院子里?蹦跳。西屋的女童生?和南屋里?的白瑶瑶都还没起来, 显然?在家里?也?都闲散惯了,没适应这样的早起上学的生?活。但坐北朝南的主屋也?没动静,那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女生?徒,已经在上林书?院读了几年书?了,她屋里?没有?半点灯光,也?没看?到她的奴仆佣人出入过,那屋里?就?跟没人住似的。
    言昳蹦跳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才准备回屋。
    山光远给她打起帘子,屋里?这会儿没人,轻竹和几个丫鬟去烧水取早饭了,他忍不住道:“不问……吗?”
    言昳转过脸来,眉眼离他有?些近,她先是半分茫然?:“问什么?哦。”她站在门里?摆了摆手:“谁没秘密,我也?有?些事?不喜欢被?人过问。不过我需要有?人为我做事?,你可以不说,但我也?要掂量用不用你。”
    山光远其实对她并无?所求,更想帮她多一些。但他知道怎么跟言昳沟通,于是先沙哑着嗓子,吐字不清晰的慢慢道:“我、若做事?。给我……我什么?”
    言昳果然?笑了,愿意谈了:“我有?的也?不多。钱。消息。或者一些别的我能做到的事?。”
    山光远正要开口,言昳却解开了头发上包着的细绸,自己反倒有?些怅然?似的表情,转身进屋:“再?想想吧。”
    山光远缓缓点头,又放下帘子出去了。
    言昳坐在镜前,把细绸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再?想想的不是山光远,而是她。
    进一步合作,就?代表山光远会对他说出自己的身世?,这对言昳来说是一份沉甸甸的知根知底。
    仿佛她知道了,就?也?背上了点什么。
    不过也?挺好的,有?他在,言昳办事?多个得力的人,他的复仇之路也?能走上正轨。
    只是想到上辈子少年时期,他俩突然?分开连句道别也?没能说上。
    不像现在有?宝膺主动和她做朋友,上辈子痛恨死这个世?界的言昳从没说过:山光远是她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或许也?是上辈子唯一一个。
    言昳多年之后发现他喜欢白瑶瑶时,好比多年好友进了传销坑,还做了仇人的舔狗。
    算了,别提了,她上辈子跟山光远成婚前后,就?看?开了。他也?乐意,那还说什么呢。
    不知道这一世?,他们这朋友关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只希望白瑶瑶身边的迷死人降智光环,晚一点掉在山光远身上。
    一会儿,轻竹和两个丫鬟进来,给她梳头,用热水又略擦了身上的薄汗,她吃了些粥和梅酱排骨。这梅酱排骨可能是西城潮家的,确实好吃,她前世?婚后回到金陵才知道这家的梅酱排骨,没少让仆从去买,天天吃个没够。
    她吃着,就?听见丫鬟说宝膺来院门口等她了。
    言昳有?些想笑:她还能今天就?翻脸说不做朋友了吗?宝膺倒是还有?点按捺不住的孩子气啊。
    言昳也?抓紧换好衣裳,轻竹给她拎着书?袋,出了门。
    山光远跟上她,接过书?袋,一出院子,就?瞧见宝膺揣着手坐在台阶上等,他身边书?童给他抱着书?,他瞧见言昳,立马站起来,高兴道:“你用了早饭吗?哎呀,今日头发梳的这么齐整,不抹点唇脂吗?”
    上林书?院生?徒没有?制式衣裳,言昳难得有?些正式的穿了件浓青色高领窄袖素裳,端的显出几分清雅认真的模样。但耳坠与裙摆刺绣都是红色,人像是块打了红络子的翡翠般踏过台阶。
    山光远从背后瞧着她,就?知道言昳有?多重视上林书?院的学习。
    只是宝膺和言昳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山光远微微蹙眉看?向宝膺。
    虽说还都是孩子,但山光远心里?总有?些警铃大作。
    莫不是宝膺喜欢言昳?
    这倒也?正常。山光远前世?就?总觉得,她虽然?尖牙利爪,嬉笑怒骂,但那份令人目眩的姿彩,怕是哪个男人见了她都要骨子里?一颤的。
    他很多年都无?法理解许多男人女人咬着牙根骂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言昳!怎么可能?!
    她的脾气就?是刨冰上的糖渍樱桃,她的多疑像是玫瑰上四根细刺,她的无?情都如?同?名画外镶嵌的玻璃。
    山光远虽然?文化水平一般般,但不妨碍他绞尽脑汁的在心里?默默形容她。
    那些庸俗的求爱者们让山光远这个挂名丈夫从不担心,他知道她会不屑一顾,他知道她会对他们冷嘲热讽。
    但问题就?是现在宝膺这种。
    才九岁就?开始铺垫的。
    那就?很可怕了啊。
    山光远有?印象,上辈子宝膺日后模样大变,成了浪里?白条花蝴蝶,没少招蜂引蝶。
    但现在他这模样应该不符合言昳看?脸下菜碟的毛病啊。
    还是说言昳前两天指的“脑子聪明有?时候比脸还有?魅力的”,是说宝膺?宝膺现在跟聪明这两个字有?半点关系?
    山光远是希望言昳远离梁栩,但他也?不可能同?意她跟宝膺在一块!
    绝非良配!
    “阿远!怎么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言昳和宝膺都已经走出一段,她回头发现他没跟上,皱着眉头唤他。
    山光远快步跟上,他盯着宝膺后脑勺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大意了!
    莫要以为言昳只会在梁栩这一棵树上吊死。
    她这才九岁,到长大之前,有?多少歪脖子树在诱惑着她呢?!
    *
    童生?们的学堂前,有?一块大木板,上头糊了红纸,正是以考试分班的明细。
    言昳到的时候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或兴奋或沮丧的议论纷纷。她在人群里?踮着脚看?。上林书?院共有?十二个年级,寅字班位列第十,戌字班就?位列最低的第十二级,就?相当于上林书?院的小学部。童生?排名里?,前头成绩最好的在寅字班,最次的就?是在戌字班,高低差了三个等级。
    言昳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就?听到宝膺长吁一口气:“哎呦天呐幸好我没去戌字班,我在申字班。”第十一级。
    言昳呢?
    她成绩从高到低排,一溜往下看?,终于瞥见白姓了,结果竟然?是白遥遥?
    白遥遥考的比她好?
    她有?点不可置信,继续往下看?,差出五六位之后,就?是“白昳”二字了。
    言昳在最次等的戌字班。
    宝膺也?有?些吃惊:“可我、我真的都没写上多少字啊!”
    言昳转脸,眼底隐隐有?些怒火:“可成绩就?是这样。”
    宝膺竟然?替她打抱不平起来:“昨日交卷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头,我都瞧见你答纸上写的写的比我多那么多。”
    有?宝膺这样疑惑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言昳听到旁边也?有?一个戴着水晶眼镜的女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倒数?我明明自己算了,少说也?要比现在高几十点啊!”
    “是啊,我考的这比前头那个鲁家三傻子还低了几十分!我又不是随随便便来上的学,我在家里?学了多久呀!”
    言昳转过脸去,好些女孩都反复确认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
    都是……女孩?
    言昳这才凝神仔细看?向放榜,后排全是女孩的名字。进入戌字班的有?十四个女孩。而只有?白瑶瑶和另外一个女孩,勉强进入了好一级的申字班。
    一共十六个女童生?,有?十四个都在最差的班?!
    金陵书?香门第不少,很多都注重女孩的教?育,像李月缇那样的才女绝不是昙花一现。而且江浙更是最出女官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群女孩,全都是成绩倒数呢?
    言昳心里?大概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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