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圣党摧残了半年多的大宋千疮百孔,正慢慢舔舐着伤口,熙宁党重新执政,却因党首的空缺始终未能重开议会。
依照往昔的规矩,只有朝廷任命的宰相同时掌握着大宋的军权,方可执掌熙宁党,而自王安石辞官之后,朝廷的丞相大位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参知政事倒是有资格继任,却因此届的参知政事大人是王安石的门生而受到向郊的迫害,刚刚从天牢中被解救,皇帝赵顼似乎也无心政事,终日只知与后宫那几位嫔妃厮混,将一切政务丢给了唐钰临行之前委任的熙宁党临时党首曲庆。
作为一直潜伏于天圣党内部的地下工作者,曲庆的身份一经公开便得到了所有残存的熙宁党人的承认,在如此凶险的半年之中,正是因为曲庆等人的不懈努力,这些京城附近的党派人士这才得以保存性命,更何况曲庆担任临时党首一职是唐钰的提议,试问又有谁人敢提出异议?
对于天圣党的处置,曲庆本打算以牙还牙,倒是他身边的两位夫人竭力劝阻:“当初在与天圣党展开舆论战时,我们便作出过两党共存的承诺,如今我当重新执政却出尔反尔,恐会失去民心。”
曲庆觉得言之有理,却也不打算如此轻易便揭过此事,毕竟一个生机蓬勃的党派被硬生生屠戮成了末日黄花,曲庆作为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粗狂豪迈之人,又怎会打算以德报怨?
于是经过与天圣党的约谈与磋商之后,朝廷的一纸公文分发至大宋境内的每一个州县。
公文的大意是各地需继续实施均田制,不过具体内容却有所增改,地主有多余的闲田不愿出售,也可雇佣闲散的农户进行耕种,但却不是以租赁土地的方式,而是以雇佣劳动力的方式,粮食也不再作为结算工钱的货币,地主只能以银钱结算,不可雇佣长工,以确保所有劳动力能够在空余的时间内从事其他工作,大力发展工业经济。
如此一来,地主变成了农场主,需要自己通过售卖粮食作物养家糊口,也彻底失去了大宋的千万农户大军,朝廷户部也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宏观调控市场,以免这些农场主控制粮食价格形成垄断。
虽然理论上天圣党还有在即将重开的议会上争取议员位置的可能,现实中却也只能仰人鼻息,能获得几个席位只是凭借熙宁党的施舍。
经过一番极为猛烈的洗牌,熙宁党原来的党政要员全部遭到清洗,大宋的各项经济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出现大量的市场空白区域,令原本只是小门小户的商贩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空间,逐渐取代了原来的商户,成为熙宁党新派的中流砥柱。
而因为李堂的庇佑,广陵云家与金陵陈家依旧稳坐重工业与物流业的头把交椅,云家与李家冶铁坊强强联合,成立大宋第一家主营建造住房的会社,将渔州的钢筋水泥小楼推向全国各地,而陈家的发展则更加迅猛,陈新远在妻子柳月娥的辅助之下,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渔州的自行车与新式宫装均由陈家独家售卖,永安镖局更是打造了数条海船,成立了海上运输队,将生意拓展至了海外。
曾经因为商船沉没而破产的朱超也因为永安海运的开通东山再起,在还清了拖欠的房屋租金之后,年过半百的朱超老泪纵横。
“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相较这两家的欣欣向荣,吸金力极为强悍的青竹山庄却在政变风波之后选择关门歇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京城的那一帮纨绔感觉心碎不已,纷纷感叹没了青竹山庄,往后他们还能去何处寻欢作乐。
早在回鹘公主盖娅返回高昌之时,韩卓便已然下了决定,将日后的工作重心转移至西域,青竹山庄的关停也被提上了日程,若非天圣党的突然崛起,青竹山庄早已不复存在了。
韩卓此举到也不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经过这一场浩劫,大宋的各行各业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青竹山庄的大多数会员均与熙宁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的家族受到损害,又哪里来的闲钱来山庄里消费?
娱乐业之所以挣钱,是因为客户富余,如今往日的客人手中拮据,青竹山庄门可罗雀,钱串子韩卓自然不会守着不下蛋的鸡白白耗费光阴。
而此刻的西域便大不相同了,北方虽然依旧政权林立,却都经过了战争洗礼,如今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各种资源紧缺的同时,价格便宜的地方特产也能运来中原,在韩卓以为,做一个有买有卖的倒爷远比服侍这些贵胄公子要自由自在得多。
当然了,最为关键的因素,还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回鹘公主。
经过长达一年的遍地搜寻,林森所率领的小队终于在大理与吐蕃的边境之地找到了白曜种植罂粟的秘密基地,因为白曜的死,再无人为他雇佣的农户支付报酬,失去了花农的栽培,这片花海早已荒废,虽然漫山遍野全是罂粟花,却因为人迹罕至,并未有被人采摘的迹象。
拔除了白曜所埋下的最后一颗定时炸弹,唐钰却并未放松严禁毒品入境的警惕,在经过与升龙城和蒲甘城的书信交流之后,三方出台限制栽种罂粟的政策。
政策规定,罂粟花只能作为观赏花被栽种,私人拥有的数量不可超过三株,至于其药性的研究与发掘,则交由菱州书院负责,但凡有私自栽种者,最高可获十年牢役,同时重赏举报者,一经查处举报如实,赏银百两。
唐钰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必有畏者,经过几次重拳出击的惩戒之后,那些知晓罂粟功效的白家余孽绝对不敢再动这些歪心思,从而彻底杜绝罂粟花所带来的隐患。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复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大宋的天空正在慢慢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