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赵言殊母亲南虞的目光走过去,站在她们身边时终于递出手上的东西,说话时看了眼赵言殊示意:“伯母好,我叫顾蓦。”
南虞扫了眼顾蓦手上的东西:“你好,南虞。”
“我说呢,”不等南虞再说点什么,齐从先走过来接过顾蓦手上的东西:“原来言殊那会儿跟你眉来眼去,是带你来见家长了。”
顾蓦见南虞没接自己的东西,本来心凉了一截,可在齐从说完这话之后,在南虞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但很快被南虞掩盖住了。
原来刚才是没反应过来他是赵言殊的男朋友。
这对母女还真是相似得可以,连慢半拍这一点都这么相似。
赵言殊此刻的表情可爱得不行,侧着头朝他偷笑,那表情就像在跟他说,你看,我妈妈比我要笨吧?
顾蓦回了个笑,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顾蓦在两人身后捏了下她的手。
乱说。
赵言殊又看回去。
哪有?
顾蓦在她手心写字,写得她手心痒痒。
有。
“咳咳。”
就算迟钝了些,南虞这会儿也已经知道,面前这两人在她眼底下明送秋波。
两位老师却像上课被老师抓包一样同步正过脸来看向她。
“这次留多久?”
“妈我知道您一定想给顾蓦做身衣服。”
母女两人同时开口,说默契倒也不默契,话题完全不一样。
被揭穿心思的南虞没承认,又问了遍自己的问题:“什么时候去古都?”
“今天下午就要回西洲,晚上临时加了个报告会,”和顾蓦挨着的那边手还在顾蓦手里,赵言殊扬起另一边手指指顾蓦:“他开的,”收回手又道:“在西洲留两天就回古都了。”
“嗯。”南虞点点头:“下次回来是过年了吧。”
“嗯,是的。”赵言殊捣捣头。
“末末——”
从更衣室出来的方沁叫了声顾蓦的小名,却见两个小辈在这位老板面前低着头肩并肩背手牵着手,想也不用想刚才她换衣服那会儿在这儿发生什么了。
顾蓦身子半转:“妈。”
也因为他这个动作,他和赵言殊在他身后牵着的手完好暴露在南虞面前。
......
方沁和南虞完全是两种气质型的。
尽管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婉的,但方沁其实很好动,穿运动服比较多,喜欢户外运动,喜欢登山、涉水,也喜欢攀登、徒步,但她还能做到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大方优雅,毫不狼狈。上次染了风寒,就是因为在一次徒步过程中保暖工作做得不够。
像她这样热衷于运动的人一般不会生病,所以生了一点小病都要重视起来。用方沁自己的话来说,人不能不服老。
方沁是温婉又好爽大方的。
而南虞呢,温婉中又含着些娇意,像红楼里那句“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但她在针线和缝纫机面前又像是军师,脑海中有自己的策略,知道如何去征服一块看上去很难设计的布料。
她的温婉中含着韧性,是在她性子里改不掉的。
而赵言殊就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
那股韧性,是别人最初觉得她“一根筋”的原因。
南虞带他们上楼。
未来亲家相见,倒是不约而同地说起自家孩子的弱项来,在彼此面前都没保留什么。
“言殊这么好脾气,又聪慧,以后末末可要让着她。”
“她就是看起来柔、看起来聪明,”南虞瞧了眼赵言殊:“小时候跟人捉迷藏都不知道躲得好点,光知道往后山那儿跑.....”
“妈!”她都听到顾蓦偷笑她了!
“其实她也很倔,”南虞看着赵言殊,这一瞬忽觉着她竟都这么大了,心里感叹了句,又接着说:“她朋友都说她‘一根筋’。”
齐从笑着附了句:“我们言殊就是性子倔,说一不二。一根筋,是一根筋。”
“一根筋?”方沁重复了句:“倒是挺简单可爱的。”
南虞手搭在木椅扶手上,突然问:“言殊一根筋你喜欢吗?”
这话显然是在问顾蓦。
顾蓦正一手端着茶壶壶柄,另一只手压着壶盖,在洗杯。
他放下茶壶,看向南虞,想起什么有意思的往事:“都说她是一根筋。”
谷冬、李袁这样说。
今天到了南洲,她的家,连她的家人、阿姨都这么说。
“我却觉得她是一根弦。”
顾蓦把目光从南虞身上移到赵言殊身上:“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一根筋,但我慢慢发现她是一根弦之后,我就想来弹弹这根弦。”
“后来我发现,这弦弹出的曲儿,悦耳动听,不绝于耳。”
这话说完,南虞一时之间竟没接上,齐从和方沁也没说话。倒是赵言殊,一点儿也没害羞,舌尖舔了下唇,直接回了句:
“那也得弹弦的人弹得好呀。”
多年后,顾蓦在赵言殊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块他曾随着那条项链一起送给她的红烨树树皮,树皮已经干裂,他最初写的“殊言别语”四个字却还是很清晰。
显然有用笔描写过的痕迹。
而在这张树皮背面,他见到了当年他说的这句话,还有赵言殊给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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