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少年的脸上尽是凄怆,手中握着盒子狠狠的往地上砸去,听得那四崩五裂的声音,少年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葛云樱啊葛云樱,你怎么敢……真是厉害啊,把我骗得团团转,还在我面前装样子。虚伪的女人,居然敢利用他最好的兄弟来监视他。
“葛~云~樱”沈竹面色难看一字一句的恨道,一拳砸在了书案上,飞溅的木屑扎入血肉。胸口迸裂的伤口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怒气,涌出的鲜血将胸襟浸红,痛入骨髓。少年的脸愈见苍白却透出一股在绝望中惊心动魄的美丽来。陡然跪倒在案前,那疼痛,被背叛的疼痛好像要把心扯得七零八落,云灵骗他,云樱竟然也骗他!她一开始就知道灵儿是为了完颜烈逃婚却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是不是一直在背后看他的笑话,好啊,真好…葛云樱。
昏过去的刹那少年的手中仍紧紧的抓着一把染了血的字条。
张旭尧拿了和约回来时就看见沈竹昏倒在四分五裂的书案下,难以置信的唤了军医来。待他醒了再怎么问沈竹都是沉默以对,难以忽视的是他周身隐隐流动的敌意与脆弱,是因为云灵吗?张旭尧如是想着,却在收拾军帐时发现躲在床底明显受了惊吓的胖鸽子和看到那打翻一地的字条时,才了悟,原来是为了云樱。
次日,辽军退兵,宋军班师回朝。
尽管一众士卒都在热热闹闹的收拾着营帐,但沈竹还是能感觉到那份低落的士气。那日毫饮热酒,慷慨以歌的场面还在眼前,一转眼因他私放完颜烈不知让多少人幻梦成空,虽有张旭尧帮忙免去了这场战事,但是当初裂酒祭军的誓言还依稀在耳边回响,他甚至有些不知回京后该如何面对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
晨风中,马背上的英挺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气,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将军!……”呼声远远的在号角声里传来,那奔来的正是沈家的亲兵。怀里毛茸茸的小白团不断的耸动着,又被他一手按了下去,直奔到沈竹面前才喜道“将军,你之前叫兄弟们去寻的白狐不是一直没什么音讯吗?今儿可巧,知道将军要走,这小崽居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白狐?沈竹好半天才想起这事,回头看了眼那不安生的幼崽,雪球似的一团,那玲珑剔透的一双眸子对上他时似乎知道他不好惹,有些怯怯的,煞是可爱。原本是想带回去给那小家子气的女人开开眼界的,可是现在……应该用不上了吧。
“哼!”一把把那小白狐提了起来,沈竹冷冷一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它丢开了去“谁抢到了夜里只当是个自己加菜吧。”他过分冷硬的声音混着小白狐凄惨的叫声显得格外残忍。
“去接住”张旭尧皱眉吩咐道,脸色有些难看。“是,公子”首辅家出来的侍卫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几个翻身就将那可怜巴巴的小东西抓进手中“公子,他们看走了眼,这小家伙可是只罕见的雪狐呢!”“好生养着。”“是!”
驱马到了那过分沉默的沈竹身后,看见少年明明听见动静却挺直了脊梁倔强得不肯回头的背影,张旭尧不由得在心中低声叹了口气“你这样,是为了葛云灵还是葛云樱?”
沈竹沉郁的怒气都让这两个名字勾起,猛得一调马头,怒道“我谁都不为,我为我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我难道不能生气吗?”
“我不觉得做得又什么不对,夫妻本一体”张旭尧坦坦荡荡的直视他的眼睛“你该知你夫人从来都是一心为你,况且,你若肯多写些家书给她,她也不必向我打听这些消息。”
“说得好听,我看你也是被她骗了!”沈竹瞥开眼睛恨道“她都不知如何在背后看我笑话,说白了我就是让这两姐妹玩弄在手心。”
“沈竹,你清楚的”张旭尧未再多说,只这四个字就足够重了,云樱待你之心,你清楚的,那份情你也清楚的。甚至于就是太清楚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轻贱和践踏。
“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如果你想我更加讨厌她那就随你说吧。”沈竹刚说完就好似要逃避些什么一样,一扬鞭奔驰而去。
算了吧,事缓则圆,逼狠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再者沈竹性子倔,别人不说,久了他自己多想想也就想通了,只是碍着他再不好传信给云樱,只盼她能察言观色不要被迁怒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行了数十日,到京郊时已是草长莺飞,杨柳依依,驻军在此。张旭尧,沈竹等十余骑奔驰一夜,约摸快晌午才到京城外。小贩沿街叫卖,卖花的小姑娘提着一篮篮春光走街串巷,武家炊饼,孙家包子,弥漫的香气一下子把人拉回烟火尘世。
少年一身轻骑劲装,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这春光虽暖却驱不散他眼中的阴霾。王监军挂着一脸老谋深算的笑容,这一路来任凭沈竹如何无礼,他都是一副大肚能忍的模样,叫人猜不透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旭尧轻袍缓带,一路风尘仆仆却未掩盖那份风采卓然,文雅闲适的像方才踏青归来的大户公子一般。“吁!”沈竹陡然勒住马,拧着浓眉看着城门下带着役卒似是恭候已久的大理寺吴大人。张旭尧的脸也带了些微寒,早料到王监军会上奏皇上军中之事,却没料到竟然会惊动了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