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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垂眼睑盯着她看了许久,他启唇道:“是她。”
    郑国强点了点头,“你老婆会不会游泳?”
    这个问题来得似乎有些没头没脑,却让赵亦晨提起了警惕心。他皱起眉头看向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对方迎着他的视线,一时竟没吭声。
    “老赵。”十几秒过去,郑国强才盯着他的眼睛开口,“如果许菡就是胡珈瑛,你得做个心理准备。”
    他看到赵亦晨的嘴角微微一动,虽然面上表情不变,但眼神已经黯了下去。
    斟酌片刻,郑国强说:“许菡去年五月二十八号晚上,意外落水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亦晨脑子里闪过大量的信息:那通古怪的警告电话,那两张写有地址和“来找她”的照片,还有照片里对着镜头微笑的胡珈瑛。他做了十几年的刑警,虽然远不及犯罪心理学专家,但有经验做底子,他对于绑匪勒索措辞中透露出的信息向来敏感。
    警告电话里说的是“你女儿在这里,来找她,不然她会死”,对方用“会死”而不是“会被杀”,证明打电话来的人有可能不是主犯、主观上并不打算杀害人质,又或者人质的确面临生命危险,却并不是来自外界的暴力威胁。更重要的是,那张胡珈瑛和小女孩的照片背面写的是“来找她”,不是“来找她们”。
    这只能说明两种可能性:寄照片的人是胡珈瑛本人,或者虽然照片里有两个人,活着的却只有一个人。
    再联系那通电话,其实赵亦晨早有一种预感和经验判断。
    可他沉默片刻,只回答了郑国强先前的问题:“她会游泳。”
    她会游泳,所以不可能溺死。至少不可能意外溺死。
    仔细留意着他的神态,郑国强确认他没有情绪不稳,便略略颔首,又递给他另一张照片。
    “再看看这张。”他说,“这是妹妹许涟。她们是双胞胎。”
    同样是一张证件照。照片里的女人留着及肩的短发,脸庞的碎发被挽在耳后。她平视镜头,没有任何表情。从长相上来看,除了发型,她和胡珈瑛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赵亦晨锁紧眉心,忽然明白了郑国强的用意。证件照通常看不出一个人的气质特征,如果他先给他看的是许涟的照片,赵亦晨或许也会认为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胡珈瑛。
    “当时值班的是几个年轻警察,因为觉得案件事实清楚,所以判断她是意外溺死。时间紧急,我们还没来得及调出更多资料,但是光看这两张照片你也知道……那个‘意外落水’死的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并不清楚。”果然,郑国强很快便沉着嗓子说道,“更何况你刚刚也说了,如果许菡真是你老婆,她是肯定会游泳的。”
    “会游泳也不代表不会死在水里。”赵亦晨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神情如何,但他听得见自己沉稳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如果有人想要杀她,她是世界锦标赛冠军也不管用。”
    似乎察觉到他情绪还是有所波动,郑国强默了一会儿,重新拿捏语气:“不管怎么说,现在哪种可能都存在。调整好心态。”接着他把最后一张照片给他,“另外,这是孩子的照片。”
    还是证件照。赵亦晨接过照片,听郑国强在一旁介绍:“孩子名字叫赵希善,小名善善,非婚生子,上了户口,从去年许菡落水死亡开始就没再去学校读书了,据说是受了刺激,留在家里调养。现在许涟是她的监护人。”顿了顿,又补充,“他们家没有人姓赵。”
    目光落在手里的照片上,赵亦晨没有应声。他感觉得到不只郑国强,跟着他一起来Y市的魏翔和程欧也在看着他。现在他们都知道,赵希善是非婚生子,而许家没有人姓赵。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随父姓的。
    赵。
    他的姓。
    半晌,赵亦晨终于出了声,却只是平平淡淡的陈述:“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的搜查理由只可能是许涟涉嫌计划谋财害命,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胁。”
    “可以以保护孩子为由暂时带走孩子。”郑国强随即附和,“等确定了你们的亲子关系,你就有能力主张孩子的监护权。然后我们慢慢查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颔首,对后座的魏翔和程欧示意,“待会儿都听郑队指挥。”
    两人点点头应下了。
    正好这时郑国强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是已经到景秀湾布控待命的派出所民警打来的。
    赵亦晨的视线便又回到手里那张照片上。赵希善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但凡对着镜头都笑眯眯地咧着嘴,眉眼神气得很。他垂眼看着她,深知这个小姑娘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但此时此刻,除了觉得陌生,他居然没有别的任何感觉。
    又或者说,其实最开始看到她和胡珈瑛的合照时,他的心绪是乱的。
    直到得知胡珈瑛很可能在去年五月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他悬起的心一沉,跌到的不是地底,而是无底深渊。
    就好像他和照片中这个小姑娘唯一的联系断了,她究竟是不是他的孩子,已经无关紧要。
    进入别墅必须走水路,不可能不引起许家人的注意。
    因此郑国强采取的策略是便衣突击搜查,速战速决。开门的是菲佣,见他们出示了搜查证也没有表现出紧张的迹象,只是愣了一愣,便侧开身让他们进屋。她告诉郑国强,家里的女主人许涟早上出了门还没回来,男主人杨骞还在楼上的卧室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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