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百衣揉了揉昏沉的额头,看着周围一枚大大的白色花圈,上面写着“沐家儿媳唐氏”,“什么呀。”
唐百衣无言以对,自己还没死呢。醒来就看到一种和殡丧般的压抑气氛。
这些难道是给自己准备的么。
“你醒了。”一声清冷的声音。
唐百衣侧脸一看,灯烛摇曳,已是深夜。而沐珩正躺在床榻下方,那铺了棉被做席的地板上合衣而睡。
记忆中,沐珩每夜就是这般和唐氏分床而睡,能怀上娃才是稀罕事。
“这些是。”唐百衣忍耐着口干舌燥,习惯性地先弄清现下的环境。
“不这般,里正不会善罢甘休。”沐珩淡淡地翻了一页书卷。
“谢谢你。”唐百衣自知自己理亏,无论怎么说,都是面前男子为自己善后,该有的谢意还是得表示。
一阵冷哼声,沐珩一脸嫌恶,翻了个身,厌烦地背对着床榻。
唐百衣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想来,世上没有一个男子甘愿被一个女子用计逼着成婚,这是一种耻辱,何况是看上去一脸清高还识字的沐珩。
或许,在这个穷乡下,识字的男人,当真是件稀罕物,何况是沐珩这般长得如此好看的稀罕物。
不知不觉,唐百衣看着男子慵懒合衣的背影看入了迷。
摇曳的烛火将微光洒落在男子白衣身影上,笼罩下一层光晕。一袭墨发随意地披散开,宽肩劲腰,修长的小腿笔直,蕴含着肌肉力量。
他一定会武。
深谙格斗和肌肉训练的唐百衣很是肯定。
为什么一个会武,又有文化的男子会甘愿假冒庄稼汉,还故意娶一个村女做老婆呢。
唐百衣双眼一眯,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将面前男子打量了个遍。
当唐百衣肆无忌惮地看得正欢,沐珩好像身后长眼睛一般,突然一个书卷迎面划了道弧线飞来。
唐百衣下意识地用右手抄住,随意瞥了眼,“尝百草?沐珩想不到你还看医书。”
突然,寝卧内有些安静。
唐百衣也意识到了这片寂静。
“你识字?”冷冷的一声,带着蛊惑一般的尾音。
唐百衣一愣神。
男子身形蓦地上前,欺身俯视着面前的少女,带着诱导般的喃喃低问,“你是谁。”
唐百衣紧张地吞咽一下,记忆中唐氏确实是目不识丁的山村野妇,这样的唐氏,怎么可能看得懂这本医书?
“我,我……”唐百衣七手八脚将手中的书卷翻了几下,沐珩的目光如鹰般紧盯着她手中的动作。
“我看到的。”唐百衣终于翻到一页带白描画的图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珩郎,你看,这不画着药草么。一般赤脚医生都要尝百草才能辨认出草药。”说完带着讨好的笑。
沐珩勾起嘴角,慢慢道,“是么?”
“是啊是啊,珩郎好厉害,村里村外都传珩郎字写得很好看。”唐百衣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人畜无害一些,伸出大拇指,比出了一个“你很棒棒”的动作。
沐珩眯了眯眼,挑了挑眉,“想学写字?”
白日里看沐珩,只觉得此男子身形修长,气质斐然,有种脱俗的飘逸感。然而夜间在烛火的摇曳下,再看此男子,竟然被那眼中深邃勾得移不开眼。
果然漂亮的男子会勾人。
唐百衣定了定神,不能步唐氏的后尘,自己可是来自现代的独立女性,怎样的男明星没见过?不能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唐百衣这样想着,莫名将后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莫矮了两头去。
这些细节没有逃过沐珩的眼,只听他“嗯?”一声。
唐百衣下意识道,“想。”随即扬起一抹乖巧讨好的笑容,“珩郎肯教奴家写字,那可是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沐珩淡淡哼了一声,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唐百衣咬牙切齿,夸他两句他还真喘上了。
于是,一只方桌,一杆毛笔,一方墨砚。
在沐家公公还没重病卧床之前,沐家也算是小康,还能供得起沐珩消耗这些笔墨宣纸。而现在,家境不复以往,请郎中看病和买药消耗光了沐家所有的钱,入不敷出。现在沐家的经济连吃饱都成问题,连沐家三女儿沐别的宣纸也是从私塾借来的。
私塾先生看沐别可怜,便收留她继续听课,还提供宣纸。
而沐家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早就嫁了人,在邻村过日子,也不常来往。
唐百衣坐在那方桌前,瞅着毛笔,故意拿错了姿势。
沐珩的气息从上方传来,浑厚的男子气息,带着淡幽的皂荚香气扰乱人心。
唐百衣深吸一口气,不能被好看的男人迷惑,自己得有点骨气!不然,和唐氏有什么两样。
沐珩的大手从一旁伸出,覆盖住唐百衣握毛笔的手,带着毛笔一同在宣纸上移动。
唐百衣将注意力集中在宣纸上,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握笔的两手,以及不要在意那覆盖着自己的大手。殊不知,身边的男子正低眉观察着自己。
不一会儿,三个洒脱恣意的大字跃然纸上。
唐百衣正狐疑怎么沐珩写了这三个字:沐依依?
只听耳边那温润的嗓音带着蛊惑般,“跟着念,唐,百,衣。”
唐百衣一怔,顿时无言以对。
沐珩观察着面前少女的神情,带着探究和琢磨。
唐百衣抿了抿唇,朗声面对着“沐依依”三字念着,“唐百衣。哎,这不是我名字么,珩郎好生厉害,这白衣两字的比划居然是一样的。”既然被人恶心,那么自己也要恶心一下对方。
“依依”二字比划一致,这就算不识丁的庄稼汉都能看出。
唐百衣带着微笑,静静等着沐珩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