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骤起的精纯魔气一口将面前笑到不堪的紫鎏散人吞噬!
紫鎏散人惊愕的乌眼在清纯魔气的包裹中,渐渐散灭,烟消云散!化为魔气的口粮!
嫉恨,惊怒,狂暴,恐惧!都是魔气的最可口的精神食粮!
须臾,精纯魔气轰然足足扩列了一整圈!形成一个乌气汇聚的大团!
而魔气凝聚的地方,正是唐百衣的胸膛。
心魔凝结,魔气依附……入魔!
“银尘!莫糊涂!杀了她!她距离这么近!又是一个新魔,果断一些,一斩她必死无疑!”严崇顶着狂暴的怒风,和驳杂扑面而来的魔气,厉声怒喝。
“掌门师兄!掌门师兄!别犹豫啊!虽然她曾是临仙门弟子,但她如今不是!她是魔!是魔啊!”蓝染一把拨开探着头看热闹的寂夜散人,艰难地大吼。
寂夜散人将面前这一幕幕清晰地观察进脑海,银尘会怎么选择,他很好奇。莫非南疆妖皇变得不再一样了?不再以除魔妖为己任?
被魔气吞噬的人,可是南疆妖皇的青梅竹马紫鎏散人,那曾与他有过师门道侣约定的妖修,而银尘当真要为一个魔妖,放弃南疆妖皇的称号?
寂夜散人一语不发,冷静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银尘怀中的少女蜷缩成幼小一团,周身释放的精纯魔气在大妖之气的安抚下也逐渐镇定下来,慢慢收敛,归拢于体内。
唐百衣即将苏醒,新魔苏醒后会怎样张狂的失控,谁也无法控制。
银尘清晰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过于寂静的山谷中。
“以身侍魔。”
“什么?”蓝染以为自己听错,艰难地开口,“掌门师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以身侍魔!”银尘抬起白皙的脸,一袭墨发在狂风中张扬,清冷孤绝的脸庞笼罩下一层夕阳的金光,如同深秋的沉霜,染尽风华!
第二日,南疆妖皇消失不见的消息被迅速传遍各大世界,中世界,小世界。
众妖臣服,匍匐朝向南疆大世界的方向。
妖皇以身侍魔!
灵犀之地桃花源。
唐百衣缓缓睁开眼,眨巴两下,眼前出现的是孟真痕的大脸。
嗯?
唐百衣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原本尽数被鬼蜮封印的回忆全部涌现而来。
师父……师门发生了什么,师兄为什么突然杀死师弟,师父怎么会入魔?
这一切当时的自己极度质疑,于是周游遍全世界去寻求答案,最终终于在鬼蜮用问灵的方式……然而,那个问灵得到的答案,得到了吗?还是没有问出?
鬼蜮霸道的封印果真厉害。
唐百衣只记得那霸道的鬼蜮封印一袭来,过去的点滴就像被一层浓密的纱网过滤一般,渐渐都记不清。
这答案重要么?
对于过去的自己非常重要,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潜入鬼蜮问灵。
“阿衣。”一声温润好听的嗓音。
唐百衣一抬头,赫然撞进一双幽深干净的眼眸中。
“孟真痕?”这里莫非是,桃花源?
自己怎么会在桃花源?不是跟着师尊在临仙门么?那紫鎏散人的乌眼……倒是绝佳的炼器材料,自己本来很是觊觎,不知那双乌眼在何处。
魔气……对了,紫鎏散人连同乌眼,身躯和遍身妖气都被自己的魔气侵袭吞噬。味道不好,恶心。
唐百衣叹了口气,抚摸着体内黑化的神识。果然,还是入魔了,比自己预想要提前很多。
只希望自己入魔的时候,师尊没有见到,不然,太丢人!
入魔的事,千万不能被师尊知道。
“孟真痕,是你救我过来的?桃花源的灵犀之地传送这么厉害?”唐百衣抬起眼,很是古怪地辨认着孟真痕的脸色,“怎么?你怎么一脸吃屎一样的表情。”
孟真痕揉了揉脸,轻咳一声,“阿衣,你之前有没有进入过一个密室?一个很特别,一进去就会发现同其余遗府禁地不一般的密室,五感逼真,难以挣脱。”
唐百衣认真的想了想,那不是密尚宗的密室么,“对,怎么?”
“还有其他人进入过么?比如……你身边的人。”
唐百衣狐疑地看了眼脸色很不对的孟真痕,“怎么,你认得我师尊?”
孟真痕像是被五雷轰顶般长叹一口气,“无妨,我知道了。”
话说到一半就走,最吊人胃口!
“别跑!”唐百衣一把以一个灵活到猿猴一般的姿势,双脚勾住榻边,长手一把抓住孟真痕欲离开的衣袖,“说清楚!”
孟真痕回过头,露出个依旧如沐春风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那间密室,能照映出前世今生,你所看到的幻境,都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
唐百衣怔住。
那炼狱间沉浮的白骨,那被剜眼割角的妖兽,那被剖腹削体的女子,都是自己的前世?
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原本以为自己今世自己废柴般的人修,频频渡劫遭雷劈的魔修已经足够倒霉,没想到,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倒霉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师尊呢,师尊也看到他的前世了么?
恐怕师尊那,不再欢迎自己,或许再也不能相见。
一袭白衣银发身影,出现在桃花源小筑门前。
唐百衣正一个艰难的姿势,被那密室的回忆一刺激,正要掉落,一双大手一把托举住身体,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少女揽回榻边。
“小狐狸?”
唐百衣伸出手欣喜地摸了摸银发青年的衣袍,精壮结实的身体,笑眼弯弯,“看来孟真痕还是没有摸鱼,瞧把我们家小狐狸养的白白胖胖,照顾得多好!”
已经走到门口,面色古怪的孟真痕险些一个箭步栽倒。
白狐?呵,能够开口喊出他本体身份的妖修怎么可能是白狐!
孟真痕自认已经活了太长时间,仙魔大战后,自愿消耗神力盘踞在昆仑山下镇守一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耗尽生命力,神识与一株神木藤条融为一体。
但如今,居然有人能清晰地念出他的本体!
除了上古神兽,还能有谁。
孟真痕只消回头看一眼那白衣银发青年,便觉得遍体生寒。
如果猜测不错,那么这种清冷孤绝的气质,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死对头……万年死对头!
一碗带着清香的桃花酒酿圆子羹汤被端到唐百衣眼前。
“小狐狸?”唐百衣嗅了嗅,好闻清香的酒酿羹汤,“不会是花田做的吧。”
不能怪唐百衣小心度人,只是,花田的手艺让她永世难忘!或许再多吃几天花田的厨艺,自己的心魔就会知趣地退却,自戕撞腹,不愿再留存于世间。
“我做的。”低沉好听的男音,带着温柔和极致的耐心。
唐百衣抬起眼,和面具后深邃的淡金色眼瞳对上,低头含住那舀勺。
“好好吃!香甜!小狐狸,你手艺真好。”笑眼弯弯,唐百衣的夸赞出自真心,许久没有尝到这般美味可口的酒酿圆子,裹着桃花馅。
鲜花汤圆,还是自家白狐做的!
唐百衣伸出手,不自禁地抚上那刻有繁复花纹的银色面具,四目相对。
蛊惑的声音,“小狐狸,看看,可好。”
银色面具被一点点移开。
突然一只大手横着伸出,一把握住唐百衣的手腕,竟然,难以再移动半分。
“还是害羞么。”唐百衣轻笑一声。
床柜边摆放的是孟真痕递来的天机阁最新消息。
南疆妖皇以身侍魔,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行踪难测。
世人关心的不是遁入魔道的低阶魔修唐百衣,而是强大如斯的大妖皇银尘。
白衣,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出一辙的冷眼少语。
唐百衣有所怀疑,但,尚不能确定。
“小狐狸,你一直在桃花源,是谁把我送来的,是师尊么?”
面前的银发青年点点头。
“师尊呢?天机阁情报上说师尊离开了南疆大世界,那么我刚醒来,师尊已经还没走?”
白衣银发青年想了想,起身出门。
不一会儿,一身谪仙般月牙白法袍的墨发师尊大步走了进来。
唐百衣一愣,没想到,还能这般。
这样光明正大?
“师尊?”唐百衣想了想,依旧带着很是平常的语气,笑道,“辛苦师尊把我带来,师尊怎么知道桃花源的?”
“灵犀之地,妖植聚集之所。”
唐百衣顿时不知该怎么继续勾诱,这回答,滴水不漏。
“先前得了几颗医治创伤特别管用的灵药,只消一颗,就能压制魔邪,我藏在床柜第二排最下面了。若是之前不在南疆犯心魔,而是在桃花源,那倒还能服用灵药压制一二,可惜。”唐百衣一把挽住面前白衣墨发青年的胳膊,抬眼撞进那片琥珀色的幽深眼瞳。
连眸色都一样,之前怎么就没有发觉?
体内轰然肆虐起一股新窜起的心魔,令唐百衣脸色一变。
好久没有驾驭魔气,这点区区魔气竟然也能嚣张至此!
突然,嘴角边一凉。
一双微凉的薄唇覆上,唐百衣一愣,怔怔地感受着浑厚的男子气息和着清香的皂荚味,好闻。失去意识的迷离中,好像也有这般温暖的胸膛,这般焦虑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无妨。”低沉带有蛊惑的暗哑音,那般包容,那般宠溺。
好似有再多的心魔都能被这轻柔的触吻弥散般。
唐百衣干脆阖上眼,反手怀抱住面前男子的劲腰,一把揽住那精壮的背,伸手滑入敞开的衣襟。
“唐百衣姐姐!”门被嘭的推开。
“额,那个……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花田尖叫一声,捂住眼,转身跑开。
唐百衣渐渐往下,唇在那脖颈边印出一个暗粉的吻痕,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替面前的师尊竖起衣领,拍了拍笑道,“还是不劳烦师尊了,我去让小狐狸再做一碗羹汤送来。”
面前墨发青年点点头,揉了揉怀中少女的头发,转身离开。
孟真痕不见踪影,唐百衣倒也不是很在意,横竖桃花源都是他家开的,还在意他跑去哪种蘑菇不成?
唐百衣开始在厨房四处寻找自家白狐的身影。
只要能在白狐喉脖间同一处找到那吻痕,便能确定,白狐,就是师尊!
这个大胆设想让唐百衣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师尊,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的人,怎么会是自家白狐?
这……有点,尴尬啊。
不过,真相就是真相!唐百衣不是一个害怕寻找真相的人!
鬼蜮都去过,这点真相算什么?
“小狐狸!找到你了!”
终于,唐百衣在溪涧边找到正在燃火烤鱼的自家白狐。
白衣银发,看上去是那般自然,没有半点伪装。
“尝尝。”
一条肥美到流油的焦香烤鱼,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再佐以盐巴,野蜂蜜,那香味简直了!
哇!烤鱼!
唐百衣乐呵地险些将手指都吸吮干净,太美味!
不一会儿,银发青年从厨房再度搬来许多盘碗,盛有盐烤焗油鸡,卷皮烤鸭,椒麻田鸡,剁椒鱼头,干锅鲈鱼!
更有一大盘人间点心。
绿豆糕,蛋黄酥,水晶虾饺,流黄包,红枣糯米糕……
唐百衣看得愣住。
“小狐狸,这些……都是你做的?”
银发青年点点头,优雅地从盘中夹起一块绿豆糕,喂进面前唐百衣的口中。
绿豆糕,香甜粉糯,可口美味。
唐百衣转过眼,探进那幽深的琥珀色眼瞳中,自家小狐狸真是太贤惠了!
这么贤惠的小狐狸怎么可能是师尊呢?
那清冷孤绝的师尊,很难想象师尊会做这些凡间美食,高高在上的孤傲师尊怎么能这般熟练的下厨呢?
误会,果然,都是一场误会。
唐百衣再看银发青年的喉脖。
果然,没有吻痕。
“小狐狸。”唐百衣也给银发青年喂了一块可口的绿豆糕,青年吃得很是仔细优雅,就这样看着自家白狐吃点心,也是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
“小狐狸,你做饭真好吃。”发自肺腑的夸赞。
银发青年的面容遮掩在银色面具后,看不清神情。
低沉的嗓音向清冽的泉水般,“天天做与你尝。”
“不不,那我们家小狐狸就太辛苦,我可不舍得小狐狸这么辛苦。”唐百衣下意识地一个咸猪手上前,牵起自家白狐的手腕,抚摸两下,“多做饭手会粗糙的,我们家小狐狸的手可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