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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马帮一开门,宫中的侍女便站在了门口,手中捧着一套奇特的服装,要求江玉喜穿上,说是宫中的规矩。
    那是一套穿起来滑稽无比的马夫服,胸前绣了马夫二字,后背一只乌龟壳,帽子则是顶绿帽子,布鞋也是绿的。
    江玉喜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鸡蛋吐出来,这样的衣服,是人穿的吗?
    侍女道:“江公子,这套衣服是秋执事连夜赶做的,你还是穿上吧。”
    西城公主的丫环,内宫的执事,亲手为一个马夫做衣服,真是奇闻。
    风一笑拿着衣服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秋执事的针线活做得真好,玉喜,还是赶紧穿上,别让秋执事等急了。”话里有话,意思是:“你小子,想死不是,这是秋执事安排的,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咱们平头老百姓,有得选吗?”
    穿上衣服后,江玉喜调皮地问侍女:“妹妹,好看吗?”
    “呵呵……”
    侍女们开怀大笑起来。
    在马帮众多师兄开心的笑声中,在风一笑千叮万嘱中,江玉喜骑上了宫里带来的驴,慢悠悠地上路了。
    “咴——咴——咴——咴——”
    可笑的是,那头驴一边走一边叫。
    侍女们牵着驴,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才带回了宫殿,走了侧门,牵到后宫的后门口,便让江玉喜下来,让他自己去见秋如雪。江玉喜进了门,东找西找,院子里空无一人,便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睁眼一看,我的个乖乖,来了一群侍女。
    那条路是后宫侍女们回住处的必经之路,换班下来,老老少少有上百人。
    “咦——这里有匹马——”
    走在最前面的小侍女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凉亭里的男人,惊喜得连马夫都没有叫全。
    侍女们便围了上来,开始评头论足。
    “挺帅气的嘛,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干干马夫,可惜了。”
    “哎哟喂,这身衣服,量身定做的吧,好奇怪啊。”
    “一脸的不高兴,是被强迫的吗,给姐姐说说,姐姐替你伸冤,姐姐我年芳三十五,还没嫁人呢……”
    “去去去,见着男人就想泡,我说小马夫,你咋不说话呢?”
    “我看啊,八成是个哑巴。”
    “哎哟,哑巴,那怪可怜的,我就说吧,年纪轻轻的当马夫。”
    “你们累不累啊,这么多人围着小哥哥,羞不羞。”
    “我就说了,咱们后宫从来不养马,今儿怎么弄了匹马来,原来是为这马夫准备的。”
    “什么马?”
    “一匹病马,就在前面的院子里。”
    马夫养马,天经地义。
    侍女们走后,江玉喜窝着一肚子火,到侍女们所说的院子里寻找,果然有一匹马。
    准确的讲,是半匹马。
    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这样的马算是一匹吗?
    江玉喜紧握拳头,想打人,他必须狂怒,这简直是一种羞辱。
    “生气了吧,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如雪站在屋檐下,神情轻松,朱唇吐出了她的原由:“你也知道生气,昨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扑倒在地,夺走了我的初吻,可曾想过,我一个姑娘家,这种冤屈,又该如何申诉,我想了想,你不是马夫嘛,干脆,给我养一个月的马,弥补你昨天的过失得了。”
    江玉喜淡淡道:“你不如杀了我。”
    秋如雪道:“杀了你,想得美,你毁了我的名节就想死,门都没有,你就给我好好的养马,有半点差池,我就找马帮的麻烦,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风一笑是你的养父,你要是敢造次,我就先杀他,再杀光马帮的人,你要是想这么多人跟着你陪葬,那你就试试。”
    最毒妇人心,谁说不是呢?
    不就一个月的马夫嘛,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玉喜低头了,他不得不低头,鸡蛋怎么能碰石头。
    秋如雪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一座四合院,成了江玉喜的牢房,墙高院深,门都从外往里开,除了那匹残马,再无他物。
    每日早晚,换班的侍女们,总会从一道门进来,观赏一番。
    一日三餐倒不缺席。
    秋如雪日复一日的来看马,数落几句,有时也会发阵呆。
    江玉喜决定变一个不狂怒的人,这一切皆因狂怒而起,他开始打坐,就算那匹马嘶叫也不动于衷,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后,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人活着必须要吃饭。
    偏偏只有一碗面。
    秋如雪是故意的,她知道这个马夫不甘心,知道他不服,所以她变着法折腾。在江玉喜吃完那碗没有任何佐料的面后,她又率侍女们到院子里烧烤,还喝起了酒,而江玉喜只能闻着鸡肉的香味吞口水。
    这个时候,马帮应该开饭了,长桌上,师兄们把碗筷摆放整齐,师父坐下来后,厨房的师兄就开始上菜,每天都有肉,师兄知道江玉喜喜欢吃鱼,经常给他留点鱼,师父一边吃着饭,一边给大家讲江玉喜的身世,有时候笑着讲,有时候阴着脸讲,每次讲完,都会重复一句:“玉喜啊,吃饱了没有?”
    想到师父,想到锦盒,想到木牌,想到现在受的委屈——江玉喜不由得叹息一声。
    夜空里传来一声叹息。
    江玉喜不由得惊愕万分,院子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唉——”
    又是一声叹息,像是从地狱传出来,令人后背发凉。
    江玉喜出了屋,抬头一看,夜空中,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像鸟人。
    人都是两只手两只脚,屋顶的人却长着翅膀。
    那人一纵身,跳到了院子里。
    江玉喜这才看清楚,那不是鸟人,人家背上背了两把剑,大剑。
    “你叹什么气?”
    “你又叹什么气?”
    “是我先问的。”
    “我叹什么气,凭什么告诉你?”
    “你想打架。”
    “想,做梦都想。”
    “可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拳就可以打死你。”
    “那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死,打我吧。”
    “我凭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想死。”
    “你为什么想死?”
    “因为我生不如死,要是让你当一个月的马夫,养这么匹没眼没脚的马,你难道不想死?”
    “那到是,换作我,我也想死,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
    “是我先问的。”
    “我叫江玉喜,马帮的人,风一笑是我师父。”
    “我叫梅问天,梅剑山庄的人,梅玉楼是我爹。”
    “幸会幸会。”
    “你干嘛学我说话?”
    “没有啊,你这人真有意思,交个朋友吧。”
    “行,交个朋友。”
    “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好。”
    只道是:
    屋檐只遮世道雨,马厩岂容瞎眼物;
    用心良苦郎不知,巧遇兄台把酒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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