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搬到我那里住一阵?郁华说。毕业后她分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在单位有套住房。
苏韵锦摇头,依现在这种qíng形,我搬过去哪里方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看见这些也好,难受过一阵,索xing彻底死了心,连最后一点想象也省了。你说得对,不管他想怎么样,四年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我不欠他的。
真的没有问题?莫郁华还记得她刚来时丢了魂的样子。
放心,我又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只会憋在心里偷偷哭的傻瓜。
谈话间,服务员已将莫郁华事前点好的菜端了上来。莫郁华举杯祝她生日快乐,苏韵锦碰杯后一饮而尽,二十八岁,整整十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不承认自己渐渐老了都不行。
莫郁华失笑,对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孟雪生了,得了个男孩。
是吗?苏韵锦也感到一丝喜悦,两年前,孟雪嫁给了高中同班同学宋鸣,跟着老公也调到了G市。说来也怪,她在程铮身上执著了那么多年,回头醒悟过来,反而觅到了自己真正的良人。她结婚的时候托人给苏韵锦一张请帖,不过苏韵锦只托莫郁华带了红包去,自己没有出席婚礼。
事后孟雪给苏韵锦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还怨恨自己导致她和程铮分手。苏韵锦向孟雪解释,其实她和程铮的决裂完全与人无尤,孟雪那件事qíng不过是个导火索,就算没有那个晚上,分手也是早晚的事。她没有记恨过孟雪,之所以不出席婚礼,是因为她当时没有勇气遇见程铮。
她开诚布公地跟孟雪说起这些,大家多年的心结解开了,彼此都感到释然。一路走来的老同学能有几个?孟雪婚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比读书时好上许多,虽说不上很知心的朋友,但毕竟那份qíng谊是在的。
第十七章四年,冷暖自知(5)
真好。倒是羡慕她,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毕竟这样才算完整。莫郁华艳羡地说,话出口之后顿觉失言,不禁看了苏韵锦一眼,见她没什么表qíng,才暗自放心。
苏韵锦点点头,是呀,这也是种福分。我妈现在倒是催得频繁,比我还要急上十倍。
你妈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以前有徐致衡倒也罢了,现在总算分开了,你应该再谈一场正正当当的恋爱。
我说会考虑倒也不是敷衍老妈的话,真的有好的,你以为我不想把握?苏韵锦笑道。
莫郁华也笑,我们医院倒是有几个未婚的男医生,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忍痛介绍给你。
有什么可忍痛的,好的东西大家不妨共享。不过说好了,上次你带出来那个手术刀杀手型的不予考虑。
哪里,绝对让你满意
对了,你出去的手续办好了没有?苏韵锦问莫郁华。
莫郁华任职的医院在都柏林有一个合作诊所,今年她的外调申请批了下来,按说手续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可苏韵锦一直没有听她提起出发的事qíng。
莫郁华犹豫了一下,对苏韵锦说道:我暂时不想走。她不说,苏韵锦也知道理由。
为他?唉你自己想好。苏韵锦叹了口气。她能想到的,莫郁华又怎么会不明白?
第十八章相爱然后成为灰烬(1)
跟莫郁华分手,各自上车后,苏韵锦的笑容慢慢褪去,定了定神,往家里开去。
停车的时候,程铮的车已经泊在那里。看见他的车,苏韵锦有种异样的感觉,人总说物是人非,现在的他,车也换了,身边的人也换了,他再也不是抱着她说不许丢下我的那个人。想到这里,苏韵锦赶紧警告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极有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应该沉溺在无谓的回忆里,让他看了笑话。
苏韵锦边等电梯边低头翻找钥匙,一大束玫瑰抱在怀里,这个时候反而成了累赘。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苏韵锦抬头,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两人迎面遇上,俱是一愣。
究竟是他先反应过来,似是一脸的惊讶,仿若真是多年后初见,韵锦!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韵锦直直地看着他,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配合地挂上个意外的笑容:我住在这里你呢?
这么巧,我上个星期刚搬过来。真是意外,我们居然会成邻居,我说这是缘分你会不会介意?他脸上有她熟悉的似笑非笑,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是这样遥远。
怎么会介意,说不定我们的缘分真的就是做邻居。她顺着他的话说。
玫瑰真漂亮。他两只手都cha在裤袋里,貌似闲适地赞美,看见这么一大束花,我再问你好吗好像就太多余了,怎么,一个人?护花使者不送你回来?
他今天没空。苏韵锦含糊其辞。
哦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qíng,很久不见了,你这些年还好吧?
苏韵锦微笑:托福,还算不错。
那就好,所以我说,人对于幸福的理解是多种多样的。程铮似是不经意地说。
也是,人往往经历过不幸福,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就像遇见过错的人,才会知道谁是对的人抱歉,我想你是不是有急事要出去,或许我们可以改天再聊。苏韵锦不软不硬地说道,假装没看到程铮有些莫测的表qíng。她急于结束这荒谬的一场对话,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虚假表qíng,连若无其事都装得那么牵qiáng,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对话,再继续说下去她都不知道怎么维持这可笑的表象。
当然没问题,大家住得那么近,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他勾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苏韵锦微微欠身,绕过他走进电梯,那好,我们改日见。
她盼望电梯门快点关上,好卸去这笑容。门即将合拢的那一刹,他忽然伸进一只手,qiáng行将电梯门打开,苏韵锦吃了一惊,不由微微退后一步。
程铮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笑道:我想我们至少还应该互留电话吧,大家一场,现在又是邻居。告诉我号码,我打过去给你。他尽量说得再自然不过,语气却不容拒绝。
苏韵锦淡淡看了他一会,开口报出一串数字,程铮记在手机里,然后拨过去,如愿地听到她手袋里传出的铃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也记住我的电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事qíng需要我也不一定。
苏韵锦笑笑,不置可否。
再见。程铮笑着转身,如果是初识,苏韵锦会觉得这个笑容相当迷人,但现在她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感到巨大的疲惫感袭来,如果日后也要这样相对,那太辛苦了,不如趁早把一切撕破,反倒好过。
她抬手按住电梯,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程铮!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过头来,以一个沉默的背影对她。
别玩了,四年了,你还是学不会撒谎。不觉得刚才我们那样很好笑吗?说吧,你到底想gān什么?
他背对她缓缓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想gān什么,之所以会搬进这里,是因为我女朋友喜欢这里的社区环境,没别的意思,你是知道的,在这方面,我总是特别迁就对方,就像你以前喜欢那个小公寓,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我还不是住了两年。没错,昨天我是看见你了,不过既然她在,我们以前的关系又不好解释,所以我没有立刻打招呼,就这么简单。苏韵锦,我们不一定要做朋友,但以前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你大可不必对我那么戒备。
第十八章相爱然后成为灰烬(2)
但愿如你所说,祝我们睦邻友善。晚安。
电梯在上升,苏韵锦的心在往下坠。
晚上,苏韵锦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能够入睡的姿势,也许她应该换一张更适合安眠的chuáng也许她更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可是那个臂膀可遇不可求,终究是换张chuáng更现实一些。
没想到有这一天,他跟她同住在一栋楼内,电梯口相逢,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虽然他已不是她的程铮,可毕竟四年来第一次离她那么近。他变了,即使眉目疏朗一如从前,但冲动率直的阳光少年,已成了另一个女人身边的贴心男友,只有一些习惯xing的小动作和表qíng还能依稀找到当年的影子。
他就在咫尺。她身上的无数个细胞都苏醒过来,叫嚣着,思念他、渴望他!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居然这么不堪,完全经不起他任何的撩拨,是太寂寞的缘故,还是,单单只为了他?
他没有说实话,撒谎的时候,他从来就不敢看着她。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相安无事。何苦再来招惹她?苏韵锦一时猜不透程铮想怎么样,更猜不透自己究竟想怎么样,于是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的日子,苏韵锦都尽量避免与他正面相遇。虽说是邻居,其实不算门对门,她在十二楼,而他住十八楼,有心避开,真正碰上的机会也不多。他的作息时间还算有规律,有时候,她已经回到家里,到了那个时间,听到楼下的车轮声,都下意识地透过窗帘往下望,他偶尔会跟上次那个女孩在一起,但更多时候是一个人。也有几次避无可避的在公共场所撞见,他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其中有一回,苏韵锦下班得晚了,在停车场遇见他跟女朋友一起,他还煞有介事地为两人介绍,当然,提起苏韵锦时,避重就轻地只说是高中时候的同学。
他既然表现出这样一番姿态,苏韵锦若一径戒备疏远,反显得过于刻意,于是也顺势而为,假装他只是个疏于联系的不熟的朋友,只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她又怕他gān什么?
清晨,苏韵锦像往常无数个上班的日子一样,从停车场倒车出来,看见程铮站在楼下的车道旁,对她打了个手势。
苏韵锦停下车,摇下车窗问他,早,有事?
你公司不是在天河那边吗,我正好过去有点事,车坏了,方不方便送我一程?程铮说道。
苏韵锦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xing。
算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到门口拦车。他见她不语,倒也不勉qiáng。
没事,上车吧。上班的高峰期,打车并不容易,苏韵锦也不想自己显得那么没有风度。
程铮打开车门坐到她身边,她闻到了熟悉的须后水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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