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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亦天回头看了她一眼,即使他不知道韩念究竟是如何说服了沈瑜来帮她,起码他也能感觉到韩念不愿意让他知道。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应当坦诚相见,可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点隐私是不愿意透露的,更何况是韩念的心中有那么多不安和顾虑。他说,我只送你去,我不进门。
    韩念抬起头,唐亦天站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不远不近,整个人gān净又清朗。她想起年少时,她若是做了什么小坏事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也是这样目光平和地看着她说,行,你自己解决,我转身不看好吗?
    韩念有些动容,心里那层坚硬的外壳一点点剥落,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一点点露出来。明知道这样无保护的坦露也许会受伤,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把纯粹的自己投入一个人的怀抱中。
    谢谢。她低头轻声说。那个连她自己现在想来都觉得卑劣的jiāo易,她实在无法对他诉说。他们此时的安稳就像刚刚走过冬季的初chūn,阳光明媚时连风都是暖的,稍稍一个变天那细密的雨丝冷得能透骨。
    他伸手拉过她,好了,走吧。
    ****
    沈瑜住在顾家大宅,陪着姑奶奶沈艳秋,同时还能和唐亦天的姑妈唐莉jiāo好。顾家的小辈们人都挺好,唯独这个老太太沈艳秋不是善茬。
    顾一鸣和顾双城结婚后都不住在大宅里,偌大的宅邸里的三个女人,沈艳秋、唐莉和沈瑜都是看韩念不慡的人。说真话,要一个人走进这样的地方,韩念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车子在门口停下,唐亦天见她脸色不大好,伸手一握,她连手都是冰凉的。真不要我陪?要不我和姑妈说一声
    他的意思韩念明白,有他在场,她们是不敢太为难韩念的。其实这些年为难她的人哪里少呢,相比被他看到那样不堪的自己,韩念宁愿被她们为难。那是她小小的、却不愿意被磨灭的尊严,也是她希望留在他心中的美好。
    没事的,我只是问她一声罢了。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其实早在来的路上,韩念就在心里猜测各种答案,想着想着她就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有点蠢。在那样慌乱的qíng况下,竟然病急乱投医找了沈瑜,埋下了这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唐亦天也许比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盼着韩复周死,可是他却又比世界上任何一个都在乎她。
    开门的下人去通知沈瑜,韩念坐在客厅里等着。顾家和路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同样是大家族,同样是人丁兴旺,但一个冷清得叫人发憷,一个热闹得叫人羡慕。
    路家老太太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而沈艳秋嘛,在韩念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中,每一次都让她如芒在背。不过那时候,她还是韩部长的千金,即使沈艳秋是沈瑜的姑奶奶,对她也还算客气。
    如今韩念深吸了一口气。
    不多一会,沈瑜就搀着沈艳秋同她一道下楼了,隔了几年没见,沈艳秋苍老了很多,但一双眼眸还是透着冷冰冰的光。听说韩小姐来了,我这个老太婆也得出来打声招呼。
    老夫人客气了。韩念站起身来,礼节xing地抬手去搀扶,沈艳秋却避开她的手,反握住了一旁的沈瑜。
    我这个老太婆可没福气要韩小姐扶我,我这个孙女和我一样,也没有韩小姐有福气啊。
    这种倚老卖老、字字尖酸的老人,换做平日,韩念虽不会以上犯上,但也断然不会给沈艳秋什么好脸色,可无奈此时她有更紧要的事找沈瑜。
    沈瑜,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韩念略微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对着沈瑜说。
    沈瑜有些迟疑,瞄了沈艳秋一眼。韩念顿时就明白了,她与沈瑜之间的jiāo易沈艳秋肯定是知道了。既然大家都知道,倒也不必与沈瑜单独说什么了。
    看来老夫人也知道,那我也不用回避了。韩念大大方方地坐了回去,我打听到方亮的升迁消息了。文件你是不是已经拿到手了?知道那场荒唐的jiāo易已然不可能实现,可她还是得问清楚文件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沈瑜的眼神有些许的游离,语气却是坚决得很,我们俩谈完后我就去打听了,我根本弄不到。所以我也就没去找你。
    你不知道?韩念提高了语调,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瑜。
    被韩念这样看着,沈瑜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往沈艳秋身边挪了几分,故作硬气地嚷道,对啊,难道办不到也有错?
    一旁的沈艳秋笑眯眯地接了话,韩小姐,沈瑜年纪小,说话没分寸。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只是家兄的这位学生和方亮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加上他去世多年,如今我一个老太婆,就是放下老脸去求别人,别人还不愿意看我呢。人走茶凉这个道理,韩小姐应该更懂吧?
    韩念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只要有沈艳秋参与就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只是她明知道沈艳秋在隐瞒什么,却也没办法bī问她。
    对方不想说,她还能如何?这屋里的两个女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的韩念不再是昔日的韩小姐,即使嘴上客气叫她一声,背后也难免一番嘲笑。
    韩念端起桌上的茶浅酌了一口,既然沈小姐不知道,文件也不在你手上,那么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就结束了?
    是啊,很遗憾。沈瑜淡然地说道,脸上遗憾的神色比她说话的口气还要淡。
    韩念知道,这祖孙二人早有了自己的打算,眼下她就是低下身子求沈瑜告诉自己答案,沈瑜不但不会告诉她,反倒会把她踩得更惨。只是这个世界可以对她冷漠炎凉,却万万别想从她身上践踏过去。
    要是这样我也安心了,我们家亦天还是一直怪我,现在好了,我不用为了和沈小姐的合作头疼了。她浅浅地笑着,弯弯的柳眉下双瞳剪水,jīng致小巧的面庞如沐chūn风,看起来是真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她这样明媚的浅笑,瞬间让沈瑜跳了脚,什么!你打从一开始就是骗我对不对!你压根就没想离开唐亦天!
    韩念不置可否,只是有些羞涩又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沈小姐你还年轻,只怕是不懂夫妻间的事。所谓chuáng头吵架chuáng尾和,我当时也就是一时怄气,毕竟我们俩孩子都那么大了,难道真的离婚,让别的女人她说着故意一顿,只怕别人愿意,亦天也不肯,他这个人,也算有感qíng洁癖吧。
    韩念悠悠然地吐字,每一个字打在沈瑜脸上,像只无形的手抽在她脸上一样,一阵青一阵白。
    沈瑜!尽管沈艳秋大喝一声,也没能叫住怒不可遏的沈瑜,她向来嘴泼手快,抓起茶杯就向韩念泼去。
    只是这一次,韩念不打算像上次那样义演,一把抓着沈瑜的手腕反手一推,一杯不算烫的热茶就泼了沈瑜自己一脸。
    舒展的茶叶滑稽地盖在她jīng心梳理的斜刘海上,茶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落下,温热的茶水烫得她脸颊通红。韩念抽了纸巾细细擦gān手指上沾到的水珠,沈小姐想喝茶也要慢点喝,这茶还烫着呢!
    一旁的沈艳秋yīn冷地一笑,韩小姐现在有了后台就是不一样了,抛开自己的父亲就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过也是,韩部长如今年事已高,哪里比得上唐亦天正当青年呢!韩小姐可真会算账呢!
    呸!沈瑜抓起纸巾胡乱擦了几下,冲着韩念啐了一口,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哪里会管自己的父亲!当初来求我,就是想演戏给唐亦天看罢了!韩念我告诉你,资料我拿到了,不过现在不在我手里,你就等着韩复周死吧!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和唐亦天的爱qíng有多伟大!看看你究竟有多么不知廉耻!
    恶语中伤是最低级最难看的手段,沈瑜向来招式低劣,根本伤不了韩念分毫,只是后半句,却让韩念心头一颤,她知道,她料想中最坏的答案终于出现了。
    你把东西给了谁?明知道沈瑜不可能告诉自己,韩念却还是追着她bī问。
    沈瑜斜了她一眼,青chūn姣好的面容因为妒火而狰狞扭曲,我凭什么告诉你,凭你不要脸骗我吗?还是凭你天生下贱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管不顾?你别以为你风光了几年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有什么,你拿什么和我比,你凭什么缠着唐亦天不放!
    凭我愿意。
    清朗的男声响起,韩念从沈瑜倏然睁大的眼眸里看到了那样一个身影,高大、挺拔,一点点放大,一步步走近,然后她的肩头一热,被人揽进了怀里。
    凭我愿意。我愿意她在我身边。唐亦天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挑眉问沈瑜,有问题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唐亦天何时、如何进来的。但他的出现无疑叫她们都慌乱了。沈艳秋赶忙拉偏架,唐先生来的正好,这俩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你看看沈瑜,这一身都湿透了!
    唐亦天的目光斜都没斜一分,在他看来,他根本不关心女人之间是如何吵架的,他只关心自己的女人被谁欺负了。别人摔了一脸血也与他无关,但他的女人只要少个根头发,他一样不放过对方。
    天生下贱这个词我倒是头一次从一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口中听到。我想如果沈小姐说了这样的话,小念就是泼了她,也不过是替老夫人教她罢了。即使小念不做,老夫人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吧?他说目光平和地看向沈艳秋,后者沉默不语。
    毕竟沈氏前阵子出事,您托我姑妈找我帮忙的时候,我觉得老夫人是一位格外注重家教礼仪的长辈。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即便是沈艳秋这样的人物也被那股魄力压着,动弹不得。
    此时沈瑜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正如韩念当初说那样,她自毁形象到这个地步的话,唐亦天还是会看她一眼的。他确实侧目看了一眼,东西给了谁?
    沈瑜咬着下唇,不肯说。
    唐亦天冷笑了一声,沈氏早两年差点就被顾双城qiáng行收购的事我想沈小姐应该没忘记吧。要不是我姑妈在中间劝说,我才不会阻拦顾双城。如今要是我亲自动手,把沈氏收了,改成韩氏,那么沈小姐的风光只怕也到此为止了,到时候你有什么?
    沈瑜很委屈!还有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爱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被他搂在怀中视若珍宝的贱女人不过是比自己早几年遇到他罢了,有哪一点比得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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