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程医生在说英文,他非常流利,只是这位比利时专家国语是法文和荷兰语,他并不擅长英语,二人勉qiáng沟通。
需不需要帮助?我问。
程家明笑了:好姑娘,你来的正好,关于他上午提到的计算机体液分析辅助肝胆治疗目前在欧洲具体实施qíng况,我还有一个问题
两个人后来谈的甚是开心,互相留了联络方式,以后要共同研究课题。
程家明说:你不错啊,今天上午的同传也挺棒的。
谢谢你昨天下午送来的小吃。
说起来他来了兴致:我跟你说,外卖送去的,比刚出锅的又差许多。
真的?
明天开完会,出去逛一逛吧,你意下如何?
我基本同意。
那天开完了会,我跟程家明约好六点钟他来找我,我们出门逛一逛,可是到了过了四十分钟,此人也没有出现。
我穿上风衣去找他,什么事儿啊,不行我自己出去呗。
我还没敲门,有人从里面开门出来。
一个高个子的女人。
面孔瘦削,但很jīng致,涂着艳丽的装容。
她看看我,笑了一下,嗤笑。
然后她大踏步的走了。
保洁的阿姨推着工作车从旁边经过,脸上有神秘的表qíng。
这算哪一出啊?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场景经常在电影中出现:现任女友撞见自己前任的到访,那女人心里说,迟早你也是下堂妇,男人说,对不起,忘了跟你的约会,此时恰有路人甲经过,回去告诉自己的适龄子女,不要学城市里的男女做爱qíng的游戏。
程家明在里面看见我: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就来。
不用了,我朗声大气的说,我出去逛一逛,程医生,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程家明迅速穿好外套就出来。
左手轻轻推着我的背把我往外面带:哎呀,没办法,走到天涯,这感qíng债也是一把一把的。
我心里说,这人还好意思开口。
直到我们上了电梯,谁知他继续说:刚才那个差点就是我孩子的妈了。
跟我什么关系?
不过我真是好奇。
你有孩子了?
被她打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因为不能结婚?
这么说也行。
我们出了宾馆,沿着门前的马路前行。
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么说也行?
你认识家阳很久了吧,也知道我们家的背景。那个女人,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幸遇上我,被我的父母知道存在,就给清理了。
我怎么听的好象血淋林的。
一点也不。程家明说,无非是一笔钱。女人同意孩子拿掉,离开我,回到她的家乡。啊她就是成都人,皮肤很好的。
我们看到一家茶馆,程家明说:这里好不好?我挺熟的,东西好吃,节目也不错。
好啊。我跟他进去。
引坐员带我们到楼上,我们要了一些茶点,我的兴趣被程家明的故事吸引,等着他继续。
可他说:快尝尝,棒棒兔,好极了。
不要打岔。
可是这人卖关子,吃了些东西才擦擦手看看我,对我说:你怎么看待钱?
那还用说,好东西。
跟感qíng相比呢?
不不,这怎么能比?我烦乱的说。
什么东西都有个价格。
她,你的女朋友,收了多少你父母的钱?
不多。我都可以给她了。真的不多。他喝了点枸杞汤,这只是一个借口,她本身也是要离开我的。
感qíng先有问题了?
你看一看下面,乔菲。
我看一看楼下,很多人,大多是成双的男女,坐在那里听曲,约会,手挽着手。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女人,他的爱qíng是可以信赖的,即使有稍微的三心二意,绝对不是大问题,爱他的人,会质问,会为了他打架,使尽浑身解数捍卫这段感qíng,实在失望,大不了只求曾经拥有,出现问题再以眼还眼;如此而已。
这种关系,是有滋有味的,至少,是诚恳的。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
可是,如果这个人,稍微有一点点钱,他的背景稍微比一般人更复杂一点点,那么可就掺了。
感qíng投入一点,她想,他有的本来就那么多。
态度热烈一点,她心里说,他的热qíng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付出的多一点,又有顾忌,可不要伤了她的自尊心。
有脾气上来吧,不可以轻易发作的,这不是仗势压人欺负她嘛。
所以,她离开我,没有错;我的父母,他们也没有错,只不过,恰到好处的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我,她,我们都没有错,我这种人,包括我的弟弟,我们是没有资格有好的感qíng的。
程家明慢慢垂下眼帘:错在我的孩子,他不应该是我的孩子。
我觉得喉咙发gān,这样一个人,活的这么开心的一个人,原来也有这样的往事。
跟你说这么多,闷不闷?我总觉得,老huáng也跟我说过,乔菲,你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我慢慢的说:所以,程医生,你的心里也苦,是不是?
他没有抬起眼睛,放下茶盅,转头对我说:有小曲了,听这一支,非常好的。
穿着翠绿色旗袍的女伶人抱着月琴上来,轻柔婉转的唱一首小曲,歌词我听不懂了,只觉得声音清澈哀怨,象眼泪滴在琉璃上。
第五十八章
乔菲
我从成都回来,下飞机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飞机盘旋良久才缓缓落下。有名贵的车子来接程家明,他问我:怎么样,跟不跟我一起走?你小心在这里等很久,巴士才能出机场。
我说好啊就上了他的车子。
车子里的味道让人想起家阳,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从气候温润的西南城市回到这里,天气冷的突然,我想起家阳,想起那天夜里,我抱着他睡在我的被窝里,心里却是温暖的。
程家明接起电话,说:喂,家阳。
我回头看他,他向我眨眨眼睛。
对啊,没错,我去了成都开会。
怎么你也知道?
是,就是卫生部承办的医学会议。
呵呵,还行,不累,对,飞机晚点了。
我啊,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可能回去吧,
我等会儿给你打回去电话好不好?
我要先送一个朋友回家。
恩,可能你也认识吧,从你们那里请去的女翻译官。
我看着程家明讲完电话,死死看着他。
怎么了,乔菲,不高兴?他收起电话看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这样问,我也答不出来,他说错什么了吗?
可是,我认识他哥哥的事,我也不希望家阳知道,虽然说也没什么不正常,不过这让qíng况看似更加复杂。
怎么了?程家明拍拍我的肩膀,不至于吧,你跟我弟不是完事了吗,用的着这么紧张吗?
说的也是啊。我说,车子已经过了国际广播电台,我对司机说,师傅,我到了,您靠路边停就行了。
程家明说:你不是说,在玉泉路社科院宿舍里面吗?还下着雨呢。老王,开进去。
我说:不用,不用。
程家明说:进去,进去。
很快,车子进院,我在自己家的楼下看见家阳的车子。
我稍稍犹豫,程家明说:怎么你不下车?那正好咱们去吃晚饭吧。
我走,我走。我真是服了这位大叔,惟恐我没有麻烦。
我自己提了箱子下车,程家明在里面对我说:乔菲,过两天一起出去,能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事,你可以跟我的秘书商量。
他笑着告诉司机开车。
我往楼口走,想等一下跟家阳说些什么。
我看见他从自己的车上下来,冒着雨快步走过来帮我拿箱子,我说:咦?怎么你在这里?
他也没说话,只是把我的箱子接过去了,大步上楼,我跟在他的后面。
小邓开了门,小声对我说:他等你都有一下午了。
我说:我带了辣味牛ròugān,你快尝尝。
我不尝,你给我留着吧,菲菲。我约了朋友吃晚饭。她穿上大衣拿了雨伞要走,回头冲我使眼色。
家阳放好箱子对小邓说:我送你吧,我也正要走。
别别别。她一叠连声的说,不用了,谢谢你,我不远。
很快房子里只剩我跟程家阳,我们都面冲刚刚被小邓关上的房门,我回头对他说:怎么家阳,你等我来着?有事吗?
没事。他说,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面无表qíng的跟我说话,有水吗?
我去给他接水喝,可是发现饮水机是空的。
只好用水壶烧水给他喝:恐怕你得等一会儿了。
你认识我哥?家阳说,我刚才看到他的车子。
是。我说。
我拿了毛巾擦头发,看看他,递了另一条毛巾给他:你也湿了,擦擦吧。
他接过来,擦脸,动作缓慢。
家阳这人,心里想事的时候,小孩子都看的出来。
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慢慢的擦头发,脑袋里飞快的思考。无论如何,程家明是家阳的哥哥,我认识兄弟俩,这么凑巧的事qíng就这么发生,我不跟他说明qíng况,故做神秘,其实更无聊。
我有个朋友是你哥的病人,来这里看我的时候,一起吃过饭,你说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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