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开口,江哲麟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倏然一松,眼里的那点笑意却愈发明亮起来: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一见了客人,就觉得热了?
江哲麟明明话中有话,注视着她的目光却一片坦dàng,勾着唇角耐心十足的等着她自乱阵脚。
偏偏江思妍还嫌她不够倒霉,几步追上他们:哥,你以为嫂子跟你似的呀?人家是在害羞好不?别忘了你们是被我们捉什么在什么的
还没说完,江思妍先咯咯的笑了起来,扭过头朗声唤着谢天:你说是不是啊,谢天?
谢天整个人缩在他自己投下的yīn影里,他微微动了动唇角,语气像是疲惫到了极点:思妍,别闹了。
在那一刻,在心口狰狞了两年的伤疤,忽然痛到了极致。
钟意至今记得两年前,谢天好不容易从美国赶回来,信誓旦旦的要和她一起过个甜蜜的生日夜。
钟意很早就开始为谢天准备生日礼物,最后她预支了一整年的生活费替谢天买了支打火机。
钟意那时候特别迷一个男星,尤其粉他抽烟的样子,男星最经典的造型就是微侧着头,夹着一支香烟缓缓的吮吸,烟雾弥漫中,一双电眼更显忧郁,嘴角却有个可爱的梨涡,笑起来的模样有点儿像谢天。
钟琴笑她指鹿为马,连母猪都能被看成貂蝉:我看看,我看看。哪儿像了?哦~我发现了!这两只大眼袋哟,简直像爆了!钟意气得直掐钟琴:胡说什么呢,这是卧蚕好吧,卧蚕!钟琴忽然笑得一脸猥琐,用钟琴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忽如一夜chūn风来,千树万树jú花开,钟琴勾勾自家妹子的肩膀:你这纯属瞎折腾啊妹妹!献宝还不如献身,你把衣服一扒,我敢保证谢天一定高兴得喷血!
钟意飞起一脚,把钟琴踹得直不起腰来。
谢天的单身公寓并不大,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其它的各个功能单元都挤在一个房间里。
自从谢天出国后,钟意每周都会来这里打扫,gān完活就盘着腿看名侦探柯南,她觉得自己也跟小兰似的,哀怨的快要长糙了。
尽管如此,钟意还是担心不够gān净,里里外外的把地板拖了三遍,接着洗手作羹汤,倒腾出粉蒸ròu,剁椒鱼头,小炒回锅ròu,再加上一碗番茄jī蛋汤,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色香味俱全。
好不容易捱到十点多,钟意终于听见走廊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赶紧闭了灯,搂着蛋糕哧溜一下滑到chuáng底,心qíng忐忑不安,像是有个小人在她心上乱蹦跶,她胡思乱想着谢天看到自己的反应,是直接吓傻了呢还是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唔,那拥抱之后,他们会不会有所突破呢?
钟意忍不住弯起嘴角嗤嗤的笑出声来,傻兮兮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单是想想她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开门声响起之后,谢天却迟迟不开灯,他的呼吸略显粗重,带着低沉xing感的喘息声,落入浓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蛊惑。走廊里投she进来的灯光如同白霜般铺在门口,照出如同鬼魅的剪影,好像有人正缠在谢天身上?
钟意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钟意脑里飞快的划过无数假设:谢天是不是碰到绑匪了,或者被小孩子缠住了,哦哦哦,他抱着的那个人,其实是谢娣吧?
没错,一定是谢娣!
今天是谢天的生日,他们兄妹俩感qíng又那么好。
钟意正想爬出来,却听见门砰的一声合上来,两人歪缠纠结着倒在chuáng上,接着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软软的垂了下来,在她眼前yín靡的晃dàng着,包裹着纤纤玉足的高跟鞋美丽至刺目,尖而细的鞋跟在黑暗里幽幽发光,如同一把锥子,直直的刺进钟意的心里,毫不客气的整根没入,太突然,以至于她竟然感觉不到疼,只知道浓稠的血液叫嚣着流了出来,钟意像是被梦魇住了,意识渐渐模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透过chuáng底窄窄的fèng隙,钟意看见被撕扯开的外套,裤子,衬衫,连衣裙,皮带,文胸,内裤,被丢得到处都是,接着是猛烈的撞击声,谢天压抑又兴奋的喘息,女人歇斯底里又无比欢愉的làng*叫,像紧箍咒把她的脑袋揪紧,神经快要被压断了,她呆呆的望着头顶不断起伏的席梦思,嘴角一咧竟然笑了出来,明明上午她还在阳台上拍着席梦思,憧憬着她和谢天的甜蜜,怎么现在她就成了为他人作嫁衣的笨蛋了呢?
怎么会?
钟意不知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只记得谢天错愕的脸庞,和空气里令人作呕的味道。两人jiāo*媾处正在微微抽动,泛着一点诡异的水光,赤*luǒ的女人骑在谢天身上,娇嫩的肌肤就像她做的那道粉蒸ròu,又香又白。女人缓慢的转过脸来,嘴角上绽开一丝胜利的笑意,脸上的歉意潦糙又敷衍,她示威似的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啊,钟意,对不起
女人叫做郑思然,钟意曾经的同窗好友,出国去了谢天那所学校。郑家的大小姐,娇气又骄傲。钟意被钟琴使唤惯了,多郑思然一个不多,少郑思然一个不少。郑思然总是被热水烫出燎泡,钟意便每天帮她兑好温水;郑思然崴脚的那几月,她哼哧哼哧的骑着自行车带她上下魔鬼坡;郑思然要出国了,她还特意嘱咐谢天好好照顾她。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迅速崩塌,钟意歇斯底里的揪住谢天的短发,在他脸上狠狠的撕扯着,她不敢相信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是谢天!她无力的跪坐下来,十指还是深深的嵌进谢天的皮肤里,像是被剥了皮的shòu,鲜血淋漓:原来,你把人家照顾到chuáng上去啊。
她仰着脸微笑着,尾音里尽是qiáng忍的哭意,滚烫的泪水顺着腮边划过,掉进空空dàngdàng的衣领里,一片冰凉。
谢天只是任她捶打着,他错愕的表qíng仿佛是不可思议,他把目光投向郑思然,喃喃出声:怎么会是你?
钟意的注意力被他牵引到郑思然身上,再次发疯般的扑了上去,她的进攻却被谢天轻易化解,谢天握着她的手,目光含着深不可查的悲恸,笑容却无比凉薄:小乙,求你。别闹了。
字字诛心。
进了屋,一溜黑衣黑裤的佣人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见到他们,立刻井然有序的一拥而上,替他们拿帽子的拿帽子,摘围巾的摘围巾,姿态谦卑,笑容有礼。回来这么多次了,钟意还是不习惯被别人服侍。江哲麟总取笑她是小姐命丫头心,气得她直想捶他。
江宅坐落在A市新建的人工岛上,位置濒临码头,出行方便,风景宜人。从阔大的窗口就可以望见金光粼粼的水面,水鸟正在起伏的波làng间滑翔,雪白的游艇如同一支支银箭般穿梭往复,绯色的海棠花瓣飘落在碧绿的水纹上,缓缓的打着旋儿,却一下被漩涡卷没了影。
宅子外观有些刻板,内部构造却很穷奢极yù,单是厨房就占了一百多坪,大片大片的空间除了用来装空气,就没啥显著的用途了。
这么说起来,江启之先生还真是江哲麟的老子,都这么喜欢摆谱。
江启之老先生端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他抬眼瞥了四人一眼,锐利的目光最后落在钟意身上,江老先生拄着拐杖在地砖上敲了敲:不想来就别来。每次这么磨磨蹭蹭得让人等着,简直不像话!
江哲麟牵着钟意的手往前迈了一步,正好替她挡住江启之的视线,江哲麟漫不经心的挑眉一笑:您也别总是柿子找软的捏。
江思妍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全家团聚,怎么一见面又吵上了?
钟意皱了皱眉。这对父子现在的对话顶多有些火药味,离吵架还远着吧?江思妍尊口一开,就好像他们多水火不容似的。
江启之的续弦,江哲麟的后母,江思妍的亲妈沈青女士亲自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扫了眼神思迥异的几个人,调侃的语调尖而细:老爷子您就知足吧。要不是看在钟小姐的面子上,你亲生儿子才懒得理你呢。
江哲麟冷笑:几天不见,沈阿姨信口雌huáng的本领真是大有jīng进。
江哲麟语调里隐隐含着怒意,深长明亮的眼睛yīn鸷的眯起,要是换做从前,江哲麟对沈青的态度不是视若无睹便是置若罔闻,这么毫不客气的削沈青面子,倒是第一次。
钟意抬头端详着江哲麟紧绷的下颚,他这么生气,是因为沈青攻击了自己?
钟意只觉得一颗心惴惴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轻轻的扯了扯江哲麟的袖子,声音里不禁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好啦。还杵着gān嘛呀?我都饿了。
江哲麟沉沉的看向她,嘴角再次浮起一抹似讽非讽的笑容,他看了看谢天,才搂着她入了座。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闷,至少钟意是这么觉得的。
她扶着筷子只想打盹,却又不得不jīng神百倍的应付谢天投过来的目光。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吃相斯文优雅,嘴角噙着一丝亲切又公式化的笑意,不知怎么,进屋之后,谢天的心qíng忽然明朗起来,他非常彬彬有礼的配合着江思妍的cha科打诨,听到有趣处,甚至会笑出声来。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看向自己,钟意觉得她也能像缩头乌guī般的假装淡定了。
阔别多年,钟意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谢天。他一边信誓旦旦的声称爱着自己,一边又能和江思妍你侬我侬,他究竟是想挑战江哲麟的权威,还是想要娥皇女英两全其美,或者仅仅因为被他弃之如敝屣的自己另攀高枝,所以格外的心有不甘?
钟意不懂。
钟意一郁闷就喜欢扒饭,她一勺勺的往肚子里塞着纠结在一起的米饭,仿佛这样才能填满自己空dàng又焦灼的胃。钟意再次举起了勺子,却见江哲麟的俊颜bī近了自己,江哲麟特有的男人气息不着痕迹的侵袭过来,江哲麟眉心微动,下一秒就笑了起来:真跟小孩子似的。吃个饭都能蹭到脸上去。
江哲麟执着餐巾,温暖的指腹贴上她的唇角时,钟意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有些坐不住,江哲麟的动作算不上有多亲密,言语间却宠溺味道十足。一直候在旁边的管家梁阿姨意味深长的冲钟意眨眨眼,钟意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挖个dòng钻进去。
在旁人眼里,他们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恩爱吧?
那么在谢天眼里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把推开江哲麟,垂着头把脸撇向另一边。
有一丝极其轻微的不悦从江哲麟眉宇间闪过,只是他一向不屑于跟女人计较,江哲麟夹了一筷东星斑放进钟意碗里:梁阿姨的拿手菜,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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