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点头哈腰的谄媚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在樱樱面前的忠厚老实。
那掌柜的把钱袋抓过去,倒出来检查一番,才冷哼一声:“暂且把你小子的腿留着,往后再敢拖欠银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多谢掌柜的宽限这两日。”卢远被他刀子似的目光盯着,背后凭空出了一背冷汗。
他娘其实早就死了,要不是赌场里追得太紧,他怎么敢去许家小姐那里碰运气。
只要这把赢了,他就能把以前输的钱都挣回来!
作者有话说:
大哥出场咯
明天樱樱和柿子吵架,吵得很厉害的那种
第30章
马车终于在陆家门前停下, 樱樱戴好幕篱,往府中而去。
刚绕过前院假山,路过那片湖泊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妹妹”。
樱樱打了个激灵,今日那若有若无的惴惴不安之感又冒了出来,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地回身,笑道:“三哥哥。”
身后人果然是世子爷。
他人在小径另一侧,逆光站着, 看不清面上神色, 迈步过来时脚步沉沉,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心头上一般, 无端压抑。
“妹妹今日又出门了?”
樱樱对此早有准备,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几包油纸点心, 笑道:“老太太这几日胃口不好,吃不下饭, 只念着秦淮河边上林家铺子的糕点, 我就出门去替老太太买了些回来, 三哥哥不会嫌我多事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唇边两个小酒窝仿佛掺了蜜糖, 又甜又乖。
“妹妹这样孝顺,我怎会怪你。”陆云渡负手身后, 指尖轻轻扣着袖中那小匣子,淡笑出声。
说完这话,他突然微微俯身,一伸手, 竟撩开她掩面的幕篱轻纱。
陆三郎的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两人几乎鼻尖相贴, 迎着他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樱樱只好低头作害羞模样,“三哥哥这是作甚?”
难道……陆三郎又想亲她?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垂上的耳坠子突然被人拨弄一下,“妹妹今日……怎的不戴我送给你的耳坠子?难道是不喜欢?”
嗓音低沉醇厚,静待她的回答。
樱樱心中顿时一紧,她今日带的是来金陵后老太太给她的见面礼,一对碧玉环,她此时自然拿不出来那樱桃坠子。
陆三郎的指尖还停留在她耳侧,温热触感若有似无,她只得撩了一把耳边碎发,指尖绞着粉白衣带,“我心中喜爱得紧,怎会嫌弃,只是舍不得多戴呢。”
他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带着点笑意哼了一声。
“原来妹妹这样珍重我送给你的东西,我真是受宠若惊……”他指尖微挑,那幕篱便从肩头掉落,轻纱委地,露出她一张芙蓉玉面。
他的声音里仿佛藏了钩子,不动声色地蛊惑人心,樱樱简直不敢抬头看他,只有眼睫不断轻颤,“三哥哥……”
美人娇声连连唤他,陆云渡眼底却是一片冷漠,指尖又碰了碰她的耳垂,“那日瞧见耳坠子有片金叶子掉了,妹妹似乎没发现,不如交给我拿回铺子上让工匠重新修补?”
樱樱本微粉的耳垂都紧张得发白,闻言只指甲掐着掌心,强作镇静道:“不敢劳烦三哥哥,我今日出门顺道就送到外面的铺子上去修补了,三□□日这样忙,怎好一再麻烦哥哥。”
陆云渡听到她拙劣的谎言,脸上只有冷笑。
“不知妹妹送到了哪家铺子去?妹妹有所不知,那耳坠子是西域来的工艺,中原工匠不一定知道怎么修补。”
他一反常态的坚持让樱樱心底慌乱起来,她胡乱诌了一家铺子的名字,想要掩饰过去。
“那就亲自到铺子上去瞧瞧吧,我今日多得是时间,刚好能陪着妹妹走这一趟。”
陆云渡说完这话,就扯着她一只手腕往前带去,态度强硬得不容人拒绝。
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樱樱被拉扯得脚下磕磕绊绊,终于察觉出来他态度不似寻常,用力想要挣脱制住她的那只手,皱眉道:“三哥哥,你弄疼我了。”
“三哥哥,我今日出门太久,得先回房了。”他平静的面容下仿佛隐着滔天怒火,樱樱直觉不想同他多相处
妙仪居转眼就到,陆云渡闻言丝毫没有放松手,反倒把人往房里一推,“把耳坠子拿出来。”
世家郎君们无论私底下脾性如何,至少面上都是君子风度的,然而他此时动作堪称粗鲁,毫无怜香惜玉。
樱樱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何况她性子内里本就有一分泼辣,扶着门骂道:“陆云渡,我早说送到铺子上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厉色荏让陆云渡更是怒火中烧。
还在睁眼说瞎话,竟还敢倒打一耙,把脏水都泼到他身上来!
樱樱骂完这两句就后悔了,看见陆云渡面沉如水,眼底隐有火光跃动,分明是发怒的前兆,她吓得不禁后退一步。
他的确脾气差,动不动就爱捉弄人,可是从不曾这样发怒过。就连她刚刚来陆家的时候,他虽烦着她,却也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必然是他已经知道了……
樱樱不敢想象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才会恼羞成怒到这个地步。然而比起承受世子爷怒火更可怕的,是她随时可能暴露的身份!
见她面露惊惧之色,陆云渡反而更加生气,往日他引为自傲的冷静自持早就被丢到天边去。
若是她老老实实认错,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自以为毫无错处!
“姑娘、三郎……”
侍女婉月见到他俩齐齐进了院中,连忙上前来相迎。
然而她刚开口,世子爷就转过头来怒骂一句:“滚出去!”
这一声仿佛平地惊雷一般,吓得整个妙仪居中的侍女们都连忙跪下,瑟瑟发抖,几个年纪小些的侍女甚至吓得掉下泪来。
“陆云渡你又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陆三郎捏着小妆匣的五指猛地收紧,几乎绷得指节泛白。
他眼皮微掀,里面却没有往日摄人心魄的颜色,只有决绝无情,“那耳坠子根本就没有掉金叶子。”
樱樱心底猛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背后瞬间布满冷汗,一瞬间竟连呼吸都微微停滞。
陆云渡刚才就是在诈她,她反倒傻愣愣地自投罗网!
她刚把耳坠子当掉,他就咄咄逼人地前来索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樱樱还有什么不明白?
樱樱进入房间中,陆云渡紧随其后。听见他把房门猛地一关,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她咬紧牙关,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陆云渡内里越是怒火中烧,面上越是冷淡,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凭空变出一对耳坠子来。
樱樱也自知是白费力气,然她脑内还在高速运转着……若是陆三郎当真知道了她的出身,他还会允许自己继续待在陆家吗?
他还会送自己珠宝首饰,口口声声地唤她“樱樱妹妹”吗?
跪下来求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樱樱否决。那样太没风度,陆三郎绝不会对一个摇尾乞怜的人心生怜悯。
色|诱?
樱樱在箱箧中翻找的手微微一顿,就这一瞬间的停顿,已经足够让她下定决心。
陆云渡站在房中,冷眼看她埋头翻找,忽见她站起身来,手中竟当真捧着一个箱箧。
“三哥哥方才那样凶我,难道以为我不会好好保管你的礼物?
“我不过小小骗你一下罢了,耳坠子好端端收在我房间里呢,你还不相信我!”
美人杏眼含水,面上微红,咬着唇冲他嗔了这一句,仿佛撒娇。
他冷着脸漠然不动。
樱樱上前两步,拉着他在美人榻边坐下,将那巴掌大的箱箧一把塞在他怀中,“喏,三哥哥自个儿瞧吧,还担心我弄丢了不成?”
她如此理直气壮,陆云渡竟有些许动摇。
当真错怪了她不成?
陆云渡不信!他眼睁睁看着她把东西送到当铺里去,收了银子又给别的男人送去,当真以为他是睁眼瞎不成!
他正要打开这箱箧,彻底击碎她的谎言时,手突然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按住。
手被牵引着往她肩头而去,还未曾用力,那轻薄海棠半袖便已滑落,露出一抹香腻凝滑的雪肩。
樱樱主动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三哥哥……你当真对我这样狠心么?”
温香软玉扑了满怀,少女饱满的玉桃贴在他胸前,颤颤巍巍,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
鼻端被幽幽淡香笼罩,立马有火苗顺着脊背流窜到五脏六腑。
粉白衣裙无声落地,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猛地僵硬,樱樱踮起脚尖埋首在他怀中,往他腰间玉带摸去。
然而在唇齿即将相贴时,陆云渡一把推开了她。
他没能控制住力气,樱樱竟被他推得一把跌坐在地,所幸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并未受伤。
可陆三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实实在在伤到了她。
“陆云渡,你当真是骗我么!”
现在把她推开,那日亲她又算什么!
世子爷的心跳从未这么快过,迎着她泪光点点的质问,他猛地站起身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然而随着他起身动作,一个盒子从他袖中落出,“啪”地摔开,里面滚出的一对耳坠子,可不正是她苦苦寻觅的那一对?
她冷笑起来,她什么都明白了。
在陆云渡反应过来之前,樱樱已经抓起滚落在地上的耳坠子。
“住手!”
然而她现在可没那么听话,隔着窗户,一把就将这耳坠子扔进了妙仪居后的湖水中。
极轻微的“扑通”一声,耳坠子消失在茫茫湖水里。
他气极,一拳砸在小几桌面上,茶碗杯盏碎了一地,近乎咬牙切齿道:“是我小看你了,你好得很!”
这一声却把方才不知躲在何处睡觉的雪球引了过来。
雪球一见那个讨厌的家伙又在欺负主人,立马扬着小爪子跑上前去,想要狠狠挠他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