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涯咬着牙,忍着身上伤口的剧痛抱起景倚渊。这四周皆是他父王设下的寒冰结界,若没人使用咒印打开结界,普通的法子根本无法打开。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白秋涯那一刻才深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蛟族的工具,那些仰慕和憧憬,不过是因为他于蛟族还算有些用处。无论自己曾经为蛟族牺牲多少,他们也未曾在乎过自己。
他们在乎的,不过是蛟族的命运,至于其他,至于这东海里的万千生灵,这和蛟族尽数无关。
银光闪过,伤痕累累的青年化成银色的蛟龙!他大声喝道:“景倚渊!不准死!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离开东海!”他悲怮地嚎啕,白秋涯第一次如此地愤怒又难过。刚刚触手可及的幸福昙花一现,身旁鲜活的生命此刻却迅速凋零枯败……
他愤怒,他悲哀。
那悲怮地声音宛如利箭,似能穿越整片海域。
任何法力对于东海冰极的冰柱都是无效的。
除却蛮力。
白秋涯像野兽一般,用尽全力向那冰棱制成的牢笼撞过去!一下!两下!三下!!!银白色的蛟龙被撞的头破血流,新伤旧伤混着鲜血一滴滴顺着冰面淌下……
坚硬的牢壁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秋涯惊喜非常,他看着那道裂痕继续撞上去!这东海的冰极曾经困了他数百年,他从未想反抗过这道壁垒,可如今他要闯出去!把这冰极的壁垒用最野蛮的方法生生破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开路!
“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白秋涯用尽全身气力大喊!似乎要把这数千年的压抑统统发泄出来!
出去,出去……
他要出去。
去看东海以外的大千世界。
白蛟浑身是血,他眼里再没了那些被驯养出的温和怯懦,他的眼里燃起了燎原的大火!
白秋涯奋力一撞!终于将那冰极地狱的壁垒撞出了一个缺口!温暖的海水从缺口处灌进来,白秋涯脱力跌坐在冰面上,他再度变回了那个单薄的少年。可那单薄的少年此刻身上却是体无完肤,上半身是无数被冰碴割裂开的口子。白秋涯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向着景倚渊的方向道:“倚渊!我成功了!我……做到了,我们可以逃出去……”
一片岑寂。
白秋涯看向景倚渊的方向。
青年躺在地上,身上是一层薄冰。
他的眉目依旧那般俊朗,可却冷的吓人,那个男子的呼吸早已经停止了。
“景倚渊!!!”
白秋涯发疯似地赶到了他身边。
白秋涯将他抱在怀中,发疯一边晃着他,可男子的身子僵硬如铁,胸口前一片寂然,毫无起伏。
白秋涯愣了愣,那是死亡,那是那样真实的死亡,好比那条鳐鱼醫影,就那样血淋淋地死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除了嚎啕、崩溃与呐喊,根本无能为力。
这东海,根本就是一个残忍多牢笼。
深海之下,少年绝望无助地嚎啕大哭。
白秋涯哆嗦着抱住他,那个人类的确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不可以……不能的……你不能死……”
白秋涯颤抖地抚摸着景倚渊的脸颊,刚刚他还交给了自己那枚大舜皇族的信印,刚刚他还说要带自己逃出东海,刚刚他还说下半辈子白秋涯花的钱他来负,闯的祸他来平……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呢?
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白秋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破碎的冰壁,上面染着他的血,亦映出了少年伤痕累累的龙角。
“景倚渊,你不会死的。”少年悲哀地笑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人类男子冰冷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掌心相对。白秋涯的睫毛贴在景倚渊蜜色的肌肤之上,他闭上眼睛,原来这是人类。
即便被冰层封印,却依旧有一颗炽热的心脏。
“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的,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他捡起一块地上碎裂的冰碴。那东西锋利无比,在海水的照映下闪着冰冷阴森的光。
蛟族的角,乃是三界内的至宝,亦是蛟族最珍贵的东西。
蛟族的少年将它对准了自己的龙角。
三千年了,他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别人所有的要求和期待他照做不误,猛然间白秋涯发,现,原来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别人。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更多的是畏首畏尾。
那冰刀对准了自己的角,少年生生地割了下去。温热的血液溅了一地,冰川都被那血液的温度瞬间融化。
他从未有过什么肖想和祈愿,可如今他却有了。
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如同一粒种子,根植于冰层之下,却勇敢地往外冲撞着!
它要破冰!它要发芽!
白秋涯在剧痛中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望向了景倚渊那张苍白的脸,蛟龙的血闪着银色的光芒,自绝色的少年额前蜿蜒而下,像是条蜿蜒的溪水。
“我想正大光明地在人间爱你。”
第24章 、无耻乃大,没脸则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厢曲遥昏昏沉沉,正自迷蒙中缓缓转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