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了?”
放空的视线突然被挡住,她抬起头,是安逸。
不等她回应,又有两道熟悉的人影从还未散去的人群中冲了过来,“安欣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顾念念和陆南锦也心急火燎地凑上来,他们两人好容易寻到化妆间来,却恰好赶上刚才这出闹剧。
安欣没说话,只是木讷地摇摇头,脑海里挤满刚才萧城北被警察带走时的画面,她此刻心乱如麻,刚才男人暴怒的模样让她感到陌生,还有他被带走时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安欣!要上台了,快准备一下!”
正当陆南锦还想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化妆间外传来一声高呼将愣神中的安欣猛的唤醒。
“放心,我没事。”
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提着裙摆抛下叁人往门外跑去。
……
演出还算顺利,只是萧城北被警察带走一事让兄妹两对这次期待已久的演出都兴致缺缺。
从舞台上下来,甚至来不及卸妆,安欣便接到了辖区派出所的电话,让她去做笔录。
安逸自然全程陪同。
“不用担心,你城北哥哥不会有事的。”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妹妹埋着头闷闷不乐,安逸边开车边安慰道。
“嗯,有事我也可以帮他摆平的。”她小声嘀咕。
安逸对此不置可否,想起刚进入化妆间时看到的景象,他再次开口问道:“他爸怎么找上你的?”
“不知道,可能看我跟城北哥哥走得近吧。”
片刻沉默后,安逸突然开口道:
“你以后离萧城北远点。”
“哥?!”
安欣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哥哥,“你说什么呢?他不是你兄弟吗?”
“他是我兄弟,我认识他也叁年多了,自然信得过他的人品。”他顿了顿,瞥了安欣一眼继续道:“但他爸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见识到了,你是我亲妹妹,我跟他关系再好,都抵不过你半分!乖,听哥的话。”
见安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安欣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是低低哦了声。
10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派出所接待室。
安欣率先被带入询问室做笔录。
“你跟萧城北是什么关系?”
双手紧紧捏着放在桌上的茶水,踌躇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女警,抿了抿唇,“他是我男朋友。”
“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那个男人是他父亲,我之前见过一次。今天我在化妆间化妆,他父亲突然出现,问我要钱,我没答应,他就缠着我不放,然后我哥和我男朋友也来了,再然后,他就打了他父亲。”停顿了两秒她又补充道:“他也是为了保护我。”
将经过一五一十如实交代,见女警记录完毕,不等下一个问题到来,她又急吼吼地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对面的女警貌似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摇摇头,“有没有事要看伤者是起诉还是私了,鉴于他们二人是父子关系,我们会尽量调节。”
“哦……”安欣点点头,稍稍安下心来,
又被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笔录就算做完了,签完字准备离开时,她转身看向女警,“我能见见他父亲吗?”
“可以。”
“还有,可以别告诉我哥我和萧城北的关系吗?”
女警收起笔录,盯着安欣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一番,想到这女孩才十六的年纪,瞬间了然,点头应下。
出了询问室,她很快被带入另一个房间,房间里萧城北的父亲正坐在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面前龇牙咧嘴地喊着轻点。
她静静立在一旁等待验伤结束。
“轻微伤。”法医仔细查验过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守在一旁的另一名警察说道。
“怎么可能只是轻微伤?!我这骨头都被打碎了!你看我这血流的!你再验验!”男人明显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叫嚷着要重新验伤。
只是一旁的法医并未理会,低头填好伤情鉴定报告后转身出了房间。
待法医离开,安欣才深吸一口气,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叔叔,您能别起诉城北哥哥吗?”
男人斜瞥了安欣一眼,轻哼一声,将头扭向另一边,“哼!你来这求什么情?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他爹都敢打,你就不怕他以后也对你动手?我看他就该被关起来好好反省!”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判断,我请求您别再为难他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他之前过得如何您比我更清楚,我只求您能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男人的话似乎并没有对安欣产生影响,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态度诚恳。
萧城北的过往她不清楚,每每问起,他都在有意回避,说到眼前这位父亲时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
“放过他?凭什么?你以为……”
“之前说的事我答应你。”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安欣开口打断道。
男人将到嘴边的话猛地吞下,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这小丫头真的会答应,认真打量了女孩半晌,见她神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立刻喜笑颜开,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女孩继续开口道:“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打人的事私了,以后别再来打扰他了。”
“好说~只要钱一到账,我马上离开!”
男人笑得一脸和善,哪还有半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安欣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她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转账,先前在学校化妆间里,男人问她要五十万,她没同意,其实五十万对她来说并不算大数目,连她穿戴首饰的零头都没有,但她与萧城北的关系还没到私下给他家人钱的地步,更何况这位家人跟他几乎水火不容。
五十万很快汇出,伴随着短信提示音响起,男人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明显,大额转账没那么快到账,他探着脑袋盯着安欣手机屏幕再叁确认后才喜滋滋地叫来一旁的警察准备兑现承诺。
安欣见状重重叹了口气,摊上这样的亲爹,城北哥哥真是倒了血霉。想到这,她心里闷闷的,眼下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定是最笨拙风险最高的,萧城北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但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毕竟跟钱比起来,让他赶紧脱离此刻的处境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不想城北哥哥被关在看守所里,一晚都不行!
……
一楼走廊尽头的审讯室内。
萧城北坐在正中的讯问椅上,头颅低垂,一言不发,额前略显零乱的发丝在屋顶灯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下一片不小的阴影,将一双黑眸隐在其中,深不可测。
审讯已经结束,双人长桌前的两位民警正等待着验伤结果,案情他们已经大致了解,整理笔录的间歇,时不时将目光落在房间正中的年轻男人身上,转而又轻叹口气,似乎在为这样貌堂堂的高材生行事如此冲动莽撞感到惋惜,又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
片刻后,审讯室的房门被人推开,来人送来一份文件,对其中一名警察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又转身离开。
“轻微伤,不构成刑事立案标准。”桌前的警察翻看着手上的报告,沉声念出伤情鉴定结果,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朋友跟你父亲沟通过了,你父亲同意私了。”
话音未落,萧城北猛地抬起头,漆黑如墨的双眸中寒意顿生。
他知道那人突然放弃追责意味着什么。
放在座椅前被挡板手铐束缚的双手不经紧握成拳,心头猛地燃起一股怒火,灼得他五脏六腑生疼,却又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