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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玥一边吞下两片药,一边回想昨天自己是怎么忘记的。她一直很谨慎,随身带着药,还在自己家和蒋志恺家都放了存货以防万一,还在手机里设了提醒事项。她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早上走得急想着中午一定会吃,中午连饭都没顾上吃,晚上直接喝断片。
    柳玥气恼自己前一天半推半就的高危行为,但又什么都和蒋志恺说。尽管一旦发生意外,是两人共同负责,但忘记吃药是自己的责任,目前也不能肯定一定会怀孕。
    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完成,Zoey那边的催得很急了,柳玥赶完这一场就能好好休整一下。她风风火火赶到公司,准备给实习生开个小会cue一下流程,结果位置上没有一个人。
    柳玥觉得奇怪,看她们的位置上都摆着包,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在找你的实习生吗?Rose正在发作呢”,Fiona抿一口咖啡,翻了翻眼睛。
    “我的实习生?”
    “你的,还有她的,还有我的,说是最近很懈怠什么的,分配工作都没有人回应。”χsγцsんцωц.℃oⅯ(xsyushuwu.com)
    柳玥进公司这么久以来,从没有这么无语过。上一个活动按理说是Rose和自己一起负责,结果她只是到场提点几句,执行几乎都是柳玥带着几个实习生跑完的,现在要做和Rose无关的活动了,在这个时间挫她锐气,实在是煞费苦心。
    那一瞬间,她真想冲进去把自己的实习生带出来,想想又作罢了,没必要浪费精力正面交锋,还要给以后的合作留下余地。
    “喝奶茶吗?我请客。”
    柳玥让Fiona把链接发给她的实习生,奶茶是办公室里最便宜的人情,也是最便宜的、不能伤人分毫的武器。
    柳玥捧着奶茶,在小会议室里和两个实习生说,“你俩这阵子辛苦了,你们都做得很棒,也有很多进步的地方,之后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抽空找我做一个复盘。但现在我们要马上投入新活动之中了,还有这场活动的总结和报告要做。我和Fiona商量了一下,她的实习生事情比较少,可以帮我们分担一些工作,但需要你们更主动地去对接。我先拉一个新的群,大家记得改下备注。”
    说完柳玥把Fiona的实习生叫进来,开始分配工作。
    开完会,柳玥瘫倒在椅子上,但也只是短暂地休整了一会,下午还要见上次约的新甲方对合同。
    柳玥回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懒得拥抱亲吻,洗完澡沾枕头就能睡着。蒋志恺每晚睡前都会抱着她蹭蹭,但她实在无暇顾及他的情绪。
    跑物料、联系活动嘉宾,忙得团团转的同时,还要应付Rose时不时的刁难。刚入职的时候她或许会不解,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但现在她明白,只要有人,就有等级存在,就有压迫和剥削存在,即便这些短暂的压制其实毫无意义。
    视频会议时,Zoey都说她变得好憔悴,柳玥捋了捋头发,这几天都是随意用抓夹挽个发髻,随便穿一件卫衣就出门,如果不见客户的话,就是素颜顶着黑眼圈坐在工位上,想着还有哪里需要追进度。
    柳玥想起自己学生时代读过的马克思,自己当初写的论文,骂的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被资本束缚了手脚就算了,连头脑都交出去。那是她是柳玥,是小镇做题家,是象牙塔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现在的她是Luna,格子间里的那喀索斯。
    除了吃饭、上厕所、洗澡以外,没太多时间给她思索这些,她只需要不停地转动、转动。
    意外不会因为她没力气就不出现,离活动还有叁天,有个客户那边联系的vendor突然说做不了了,问柳玥这边有没有熟识的,她去问林梓有没有熟悉的公司能赶急单,林梓帮她介绍了个靠谱的公司,价钱也谈得还算顺利,代价是她
    本该停药了,柳玥硬生生又接着吃了几天,在活动结束之前,她不想体会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短效、布洛芬、卫生棉条、安睡裤,构成了她身为现代女性的体面的底线。
    活动那天,Zoey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不过是另一种心境,坦然、轻松,和强打精神的柳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柳玥见到了Zoey的新老板,和视频里看起来一样精明干练,本人和文字传达出来的一样明了清晰。饭局上,她半开玩笑地问柳玥,选择下家的时候要不要考虑一下他们,柳玥也没当真。
    柳玥如愿用掉了自己的年假,但和她预想的度假计划不同,她现在只想躺过这几天,平静地度过生理期,所以蒋志恺乖乖听话,还是照常去上班了。
    可是停药之后,月经还是没有如约而至,一个可怕的推测不停地在她心头浮现。
    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啊……
    柳玥想着脚上一痛,低头看才发现是刚烧的开水,没有对准杯子,倒在了脚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回忆起儿时第一次在家试着做饭的时候烫伤,疼痛一直没有停止,她误以为自己要死了,忍着剧痛给妈妈写了一份遗书,母亲下了不允许她靠近灶台的禁令,还拿这件事作为逢年过节茶余饭后,反复翻炒的笑料。
    柳玥一边用冷水冲脚,一边发消息问蒋志恺家里有没有烫伤膏,蒋志恺立马打了视频过来,要看她伤到哪里。
    “没事啦,就溅到一点,没有的话我叫个快药就好。”
    “我帮你买。”
    “我自己来吧,有个家里常用的牌子,一抹就好。”
    柳玥让外卖员放在门口,过了一会才一瘸一拐地出门取进来,涂上药之后,抽痛的脚终于得到些许缓和,柳玥的神经松懈下来,困意袭来。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冲到酒店,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前男友和另一个陌生女人扯下来,叁人扭打成一团。梦里她都意识到自己好奇怪,她明明已经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了,为什么还会感到无名的愤怒。
    柳玥在梦里摔了一跤,突然醒来,感到脚上一阵清凉,蒋志恺正抱着她的腿,帮她上药。
    “我记得你语文成绩很好。”
    柳玥还没从梦境回到现实,“什么?”
    “溅到,一点,这里面有哪个词是准确的?”蒋志恺指了指她通红的脚背。
    果然小时候老师让好学生带坏学生的策略就是完全错误,她没学来他的细致体贴,他讽刺挖苦人的伎俩倒是学的很快。
    柳玥烫到的时候没哭,自己上药的时候也没哭,看他帮自己小心翼翼地上药,泪珠直接跌落。
    “我手太重了?”蒋志恺双手马上离开她的脚面。
    “没有,我想妈妈了。”
    柳玥明明也会自己擦药,但每次在家不小心受伤,都嚷嚷着要妈妈涂药,夸张描述自己的疼痛,又哭又叫只为换几句哄。上学离家之后,她不管是伤到哪都会忍住不告诉家人,有次骑车摔到脸,她生生忍了半个月没和家里视频,每次都推说有事要忙。
    蒋志恺张开双臂,沾着药的手别着怕蹭到她。
    柳玥像个毛毛虫似的挪过去,坐在他怀里,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抹在他的脖颈上。
    蒋志恺用手腕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么疼就别逞强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
    “我还没来月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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