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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苏闻声看过去。
    而司欲趁机溜之大吉,只余这对情侣留在夜色中。
    四周霎时更寂静,唯有风声轻吟。
    九月下旬,夜风已不再燥热,送来的只有清爽。
    倪苏望着男人的身影,无声扬了下唇,而后主动走向他。
    她牵着他的手,散步一般悠闲往前,她说:“路乘风,其实你不用总费心为我制造惊喜,你能这样静静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过去近二十年的时光,倪苏的生活已充满了各种跌宕与变数。
    她并不渴求人生的热烈,她的爱情也不必轰轰烈烈,不用时刻都要充满浪漫。她只要能有幸拥有一段长久的亲密关系,彼此理解,相伴到老便足矣。
    她所追求的,其实是许多人并不感到满足的平淡。
    像最近,于安为了保护她而受伤,路乘风每天收工后能陪她一起去医院探望,倪苏就已觉得非常理想。
    她觉得路乘风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只稍稍提醒。
    路乘风握住她的手果真紧了紧,他说:“倪苏,我明白。漫长或短暂的余生我都会陪你,但相信我,今晚的这场惊喜必不可少。”
    “真的不会太形式化吗?”倪苏侧目似玩笑似认真的说,“路乘风,你会不会觉得我真的不太会谈恋爱,居然会嫌弃男朋友准备的秘密惊喜太多。”
    路乘风轻轻摇头,面容竟流露出些许紧张:“我只担心你等会觉得男朋友的惊喜太烂了。”
    他说:“我的确该把剧本编得更流畅自然一点,我今天的表现,恐怕那些给我发奖杯的主办方看了都想收回奖杯。”
    倪苏被他逗乐,挽住他的胳膊道:“哪有那么糟糕,是你的影后女朋友太聪慧了。不过,”她终究是忍不住问,“反正都被我堪破了,不如就现在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惊喜?”
    她开玩笑:“该不会你们又把雯雯打包带来和我聚会了吧?”
    以往她这么打探,路乘风早就投降了,然而今天他却格外坚持。
    倪苏无法,只得任由男朋友牵着自己漫步向惊喜。
    一路上,她想过烟火和鲜花,小船与月光,却独独没想过路乘风竟会在湖畔对自己单膝下跪。
    路乘风最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白天拍戏时,谢青羡和卫昀一起逃生的那片湖。白昼里微波四起的湖面,此刻寂静无声,同时,整个湖畔沿岸都飞舞着萤火虫。
    星星点点的萤光,映照在湖面,飘散于空中,似星海银河,像宇宙尽头。
    男人正是牵着她站定在这人间绝色前,在她惊喜地抬手接住一只萤火虫时,突然朝着她单膝下跪。
    路乘风拿出蓝丝绒戒盒,将一枚灿若星辰的钻戒捧到了她眼前,他说:
    “倪苏,我知道,结婚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可能还太早,对于我们而言也太快。但自从那天在片场眼睁睁看着你从高空坠跌,我曾有那么几秒钟差点永远失去你之后,结婚这个念头便深深地扎根于我的脑中,我的心上。我发现,我根本就无法想象失去你的生活。所以,即便现在做这件事还太快,甚至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我却仍要去做去试。”
    倪苏猝然一怔,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男人的身上。
    而路乘风在这时,发自肺腑地告诉她:“倪苏,那天你在医院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于安的关系,好像做不到彻底原谅和释然。现在我想告诉你,那就不去想不去处理过去的关系。我想请求你展开一段新的亲密关系,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成为你家人的机会。如果过去的家人令你犹豫彷徨,那么,请你考虑和我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倪苏。”男人一手托着戒盒,一手握住她的手,请求她,“请让我陪你继续走下去,走到故事的结局,走到人生的终点。请和我结婚,好吗?”
    这一刻,萤火摇曳,微风送人。
    旁边,正和杨雯雯接通视频同时挂着摄像机在录影的司欲终于走了出来,他和杨雯雯两个见证人喜剧地呼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倪苏完全地懵掉了。
    她今夜猜测了一万种可能,却没有哪一瞬想过路乘风会求婚。
    毕竟,他们今年才确认恋爱关系,他们约会的时日还很短。而她近二十年来的人生中,也还从未想象过婚姻这件事。这于倪苏而言是猝不及防的,是始料未及的。
    然而,她望着眼前这个指引自己、陪伴自己、鼓励自己的男人,她发现,自己的脑中居然没想过“拒绝”这个可能性。
    她虽然没考虑过结婚,但此刻,她好像并不想拒绝。
    倪苏定定看向路乘风的眼,周遭的风声和朋友的呼喊都渐渐遥远,她的世界这一瞬只剩下她和路乘风。
    她问自己:如果余生,都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可以吗?无论这个人将来是否会变,他值得一次成为自己家人的机会吗?
    ……
    倪苏在内心问了自己无数个问题,但她却根本无法思考,无论问任何问题,这一刻她脑中都只会冒出“yes”这一个答案。
    爱情是冲动的,热烈的,疯狂的。
    倪苏曾在路乘风第一次表白时,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爱情。直到现在此刻,她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竟只想说“答应”。
    她才发现,她早已坠入爱情。
    倪苏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捂住嘴感动地哭出来。
    她扬起唇,任由喜极而泣的眼泪滚落,她望着男人的眼睛,笃定而认真:“那么,路乘风,我们的余生就一起度过吧!”
    巨大的惊喜降临,路乘风都忘了第一时间替女孩戴上戒指。
    他激动地失态地侧头看向录影的司欲,他失去所有的稳重,兴奋大喊:“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唯一见证求婚现场的cp粉!”杨雯雯在视频那端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路乘风,替她戴上戒指,吻她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雯雯高兴到站在空无一人的足球场,一边嘶吼一边原地起跳。
    不等司欲的附和,路乘风便替倪苏戴上戒指,旋即起身动情地同她拥吻。
    但只一瞬,倪苏便突然仰头避开说:“不行!我们恐怕结不了婚!”
    路乘风猛地一怔,以为她短短几十秒钟就立刻后悔了,连旁边的司欲和杨雯雯也陡然噤声。
    却听倪苏紧接着道:“路乘风,我还不满二十岁,而且大学也还没毕业……”
    旁边三个人集体松了口气。
    路乘风盯着她笑,缠绵地拥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印一下说:“我想这些并不影响你成为我的准未婚妻。”
    “倪苏,”他抵住她的额头,“我们本来也没想过要你立刻与我完婚。我们先订婚,至于什么时候转正,和上次一样仍然你说了算。”
    “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没有什么疑虑了。”倪苏笑吟吟望着未婚夫。
    然后,不等他再开口,她便踮起脚尖,以一个热吻为这浪漫之夜画上句点。
    *
    路乘风向倪苏求婚成功之后,他们两人在《见江山》剧组的生活,真如当初司欲所预言的那样——成为了一次公费恋爱。
    而当两个人完全陷入热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情绪是完全藏不住的。
    没几天,剧组中有关“倪苏和路乘风因戏生情、假戏真做”的绯闻便被传得沸沸扬扬。同时,又因《见江山》播放的剧情恰好进展到,卫昀和谢青羡跳湖共历生死,卫昀知晓了谢青羡的女儿身,两人之间的暧昧张力瞬间拉满。所以,这个绯闻很快直接传遍了网络。
    “天啊,倪苏和路乘风真的没在谈恋爱吗?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暧昧了,根本就是性张力!”
    “哈哈哈哈哈鬼知道我一个芋泥cp粉为了吃糖而来,结果剧播到现在谢青羡和李瑾根本没几次同框,硬生生把我给掰成一路有你cp粉了……!”
    “我话直接放这儿了,要是路乘风和倪苏没谈过恋爱,我把头拧下来给各位姐妹当皮球踢好吧!”
    ……
    两人戏里戏外的默契暧昧,直接引发了全网热议。
    不过,在剧中女主角掉马男女主感情急剧升温的时候,有这些言论倒也算正常。
    最令人担忧的,还是爱比利传媒那边,直接收到了狗仔发来的倪苏和路乘风牵手夜游的照片!
    近来,伴随着谢青羡掉马,《见江山》的收视率已然破3。而观众们最期待的谢青羡入宫修罗场根本还没播,可以预见,这部剧的巅峰收视根本还没迎来。
    如若好好把握,后期不崩,《见江山》绝对将成为近十年来最爆的现象级作品!
    但倪苏和路乘风的恋情曝光了,那后续修罗场的收视可就不敢保证了。
    因此,爱比利权衡之后,让萧曼如给倪苏打了个电话。
    “倪小苏,你最近怎么回事儿?”萧曼如的直白而不客气,“谈恋爱就谈恋爱,怎么还被媒体给拍到了幽会照片?我可得提醒你,爆出恋情影响了收视率,没准剧方要告你哈。”
    被求婚后,倪苏和路乘风约会的时间的确陡增,他们晚上甚至会常常睡在同一间屋。听萧曼如这语气,她都有些不确定,自己和路乘风究竟被拍到了怎样的内容。
    不过,她确定,她和路乘风每晚都有拉好窗帘,共处一室的照片应该还不至于。但他们在片场周围接吻的次数好像也挺多……
    倪苏深吸一口气,颇有些担心和自责地问:“萧老师,是哪类照片,能公关下来吗?实在不行的话,只要我和路乘风暂时不承认,等剧播完再公开?”
    “原来你真的已经在考虑公开了?”萧曼如问,“倪苏,虽然我并没有太多干涉你个人私事的资格,但你和路乘风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确定要这样做吗?”
    倪苏默了默,决定干脆趁此机会坦白。
    “事实上,萧老师。我和路乘风不止有公开的打算,还有订婚的计划。”她直接丢下重磅炸|弹,“他向我求婚了,而我也答应了。”
    她笃定地说:“萧老师,我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萧曼如:……!
    饶是开明如她,也不禁被这个消息炸得头晕眼花。
    她沉默着缓了很久才提醒电话那端的女孩,“倪苏,你还记得你今年十九岁,大学还欠着两年的功课没修吧?”
    “这正是我们决定先订婚的原因。”倪苏非常镇定地回答。
    萧曼如便知道她是真的决定好了。
    过去劝倪苏向前的人是她,劝她抛却包袱活得肆意些的人是她,那么,如今支持倪苏的人也理应是她。
    萧曼如彻底收起玩笑的心思,她认真的道:“倪苏,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人决定。但我还是那句话,《见江山》对你非常重要。哪怕你不在乎后续的流量,但电视剧在播的时候,你最好还是让它完美绽放。”
    她终于将实情告诉倪苏:“这次媒体只拍到了牵手的照片,公关下来肯定没问题,但你们之后最好收敛和谨慎一点知道吗?”
    “我明白。”
    倪苏答应之后,默了默,又非常郑重地道,“谢谢你萧老师,我会对自己的作品负责。”
    她严肃起来,萧曼如却又没个正形:“嗯,如果将来你能让孩子认我做干外婆就更好了。”
    倪苏:……
    她的脸迅速升温,以防萧曼如说出更夸张的话,她道一句再见便哐地收线。
    响鼓不用重锤,萧曼如一通电话打来后,倪苏的确从被求婚的亢奋中冷静了许多。
    这之后,她直接取消了和路乘风所有的外出约会计划。当然,为避免被拍到更劲爆的东西,她自然也勒令男朋友禁止再和自己单独共处一室。
    于是,他们明明在同一个片场拍戏,每□□夕相处,却硬生生变成了每晚煲电话粥的异地恋情侣似的。
    路乘风每晚都在抗议,表示要和倪苏联手做剧组的“铁血加班夫妇”,让《见江山》加速杀青,要世人都认识他这个影后的隐婚准丈夫。
    然而,路乘风的愿望短期内注定无法实现。
    无论他们将拍摄进度拉得再快,《见江山》的播出计划却也不能随意更改。尤其像这种现象级作品,剧方更希望其连载播放的时间能足够场,以便将其热度推到更高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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