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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挑一辆吧。”他让位置给顾缠,“毕竟是你骑。”
    “我都不喜欢。”顾缠以为是他骑才一直不发表意见。看来他还挺有骨气,说不骑就不骑。
    她晒出手机图片,“喏,我喜欢这种。”
    他凑过去瞧,是一辆粉白色的小龟电动车,车身还贴着哈喽kitty。
    “我说顾缠,你脑袋瓜子一天天搁那瞎想什么呢?”唐励尧纳闷地看着她,“我坐这车像话吗?”
    “不然你站着?”顾缠纳闷回望,“又不是你骑,你管那么多?换成我是乘客,你开个拖拉机我都不会多说一句。”
    唐励尧:“……”行,你赢了。
    心里蠢蠢欲动着想问一句,“你真会坐我开的拖拉机吗?”
    但怎么像在问她,“如果我只是个开拖拉机的,你还会爱我吗?”。
    完蛋,难道自己真患上顾缠口中的“有钱人疑心病综合征”了?
    ……
    确定之后,唐励尧将图片转发给秘书崔扬。
    当他们骑着单车从郊区回到小区时,和图片里一模一样的电动车就已经停在楼下了。
    顾缠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学起电动车。
    她会骑自行车,上手很快。
    唐励尧扶着车尾陪跑两圈,她差不多就会了。
    第二天两人骑着小电驴出门。
    唐励尧摘了金色银链眼镜框,戴上摩托车头盔,假装自己是一株会走路的蘑菇,在后座上默念“没人能认出我”,“没人能认出我”……
    穿过一条又窄又深的老巷子,顾缠将小电驴停在顾严的杂货铺门口:“到了。”
    唐励尧摘下头盔,弯腰照着车镜抓了抓头发。
    都快十一点半,铺子还没开门,顾缠从侧边的铁梯子上去二楼:“我哥昨晚估计又喝醉了,你先等一下。”
    唐励尧点头,他能跟着进铺子,却不方便进人家住处。
    顾缠拿钥匙开门,刹那间,浓郁刺鼻的酒气混着家具受潮后散发出的霉菌孢子味,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离开个把月,住在窗明几净的江景豪宅里,她已经不太适应这种味道了,险些呕吐。
    “哥?”她喊了几声。
    顾严好像不在。
    真稀罕,他居然也会出门的?
    但凡顾缠待在家里的时间,就从来没有见过顾严这个酒鬼离开过这栋小破楼。
    不是一楼卖货就是在二楼睡觉。
    顾缠先回房拿了身份证揣兜里,然后像从前一样打扫卫生。
    她把乱扔的衣物团起来抱去卫生间,扔进洗衣机里。
    往桶里倒洗衣粉时,“滴答”,一滴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在她挽起袖子的左手腕上。
    她抬头看一眼天花板,腻子早已脱落,露出了灰褐色的钢筋混凝土。
    干巴巴的,没渗水。
    ……
    楼下唐励尧靠着墙,百无聊赖的刷朋友圈。
    在一众豪车图里,他一下子瞧见了面前扎眼的小电驴,以及顾缠配的文字——“这是小唐总为我配备的交通工具!”
    唐励尧:“……”不了解内情的,估计以为唐氏集团要破产了。
    正无语,瞥见顾严从一个岔路拐了回来。
    他从没见过顾严,但极容易从顾缠的描述中辨认:向下压紧的棒球帽,向上拉拽的高领毛衫,总是垂着头,像一个在逃嫌疑犯。
    顾严也看到了他,知道顾缠回来了,隐在帽檐下的双眸倏紧,毫不客气地驱逐:“巷子窄,麻烦你把车子推远点,别挡着我开门做生意。”
    唐励尧站直身体,彬彬有礼地道:“顾先生,我叫唐励尧,是顾缠小姐的……朋友。”
    顾严顺着梯子迅速上楼:“是她朋友的话那就再推远点,越远越好。”
    果然是个恶劣的家伙,唐励尧哪里受过这种气,念着顾缠的面子强忍住。
    他沿着巷子把电动车推远,停下来后,几个围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大妈纷纷看过来。
    “你们快瞧那孩子长得,像不像一个演电视剧的……”
    “比电视里可俊多了!”
    对着唐励尧肆无忌惮一番评头论足。
    唐励尧心烦,戴上耳机,刚要放音乐时又听见她们八卦起了一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仔细听着,最后干脆走过去加入了她们,方便询问。
    *
    顾严推门进去时,顾缠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他袖子里紧攥的拳头松开,眼神却很凶猛:“我不在家,谁准你开门进来的!”
    顾缠蹙眉,回想他从前有没有说过这话。
    顾严在沙发坐下,起开一瓶雪花:“行了,赶紧走,别让你男人等太久。”
    “小唐先生是我的老板。”顾缠解释。
    顾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不管是真工作还是被包养,都一样,有了去处就赶紧滚。”
    顾缠走去他面前:“哥,我最近遇到了灵异事件。”
    顾严摘掉帽子扔去一边,向后仰躺,闭起眼睛不说话。
    但他对“灵异事件”这四个字没有太大的反应,果然是知道什么。
    “我还发现,小时候外婆讲的那些神话领域的故事,有可能真的存在。”
    顾缠试探问,“你总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爸妈。我心里想,家里毕竟是在我周岁生日那天出的事儿,你怪在我头上很正常。但现在我有点怀疑,爸妈火灾去世,是不是真和我有关系……?”
    顾严睁开了眼睛。
    在他开口前,顾缠举着一对清澈的眼睛望过去,“求你了哥,这个回答对我非常重要。”
    喉结上下几个滑动,顾严到底是将已经涌到嘴边的惯性羞辱咽了下去,说:“你当时才一岁,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想了……”
    “那就好。”顾缠终于送了口气,“谢谢。”
    顾严没理她。
    顾缠发现他在咬牙,脸上大片的火吻疤痕都凸了起来。
    莫非是难得待她和善了点,又后悔了?
    她早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和莫名其妙,不再说话了,走去卫生间拿拖把,打算拖完地再离开。
    不想刚撩开布帘迈进去,脚下一滑。
    得亏她反应快抓住了布帘,才勉强稳住向前倾倒的身体。
    顾缠低头仔细看,才发现地板上有一滩水,她就是踩在水上才险些滑倒的。
    刚才进进出出的怎么没感觉?
    “顾缠!”胀红脸的顾严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束缚,倏然起身,厉喝一声。
    顾缠被吓一跳,转身面向他。
    在这一刻,屋子内的光线以顾缠为中心,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她面前的是正午太阳穿透窗子洒进来的光。
    背后则是茫茫黑暗。
    天花板上裸露在外的那根钢筋像活过来了似的,慢慢垂下,又缓缓上升。
    卷成了一个“u”字形,悬在顾缠的头顶后侧,仿佛下一秒就要吊死她!
    顾严因是面对着顾缠,将她背后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并未一直盯着那根“u”型钢筋,只看向顾缠的眼睛:“火灾不是你引起的,但绝对是你克死他们的,你这个怪物!”
    这话顾缠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你总说我是怪物?我到底哪里怪了?”
    唐励尧噩梦里的“换骨怪”怕她。
    石俊那个咒术师也怕她。
    她确实认识到自己有点怪,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怪。
    而她每次质问顾严,顾严就只冷笑却不说。
    今天他的话却很多,脾气也比以往更暴躁:“你哪里怪?从小父母双亡,你告诉我,你有像我一样痛苦过吗?你有像我一样想念过他们吗?”
    顾缠微微怔,是有那么一点遗憾,但确实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
    也没想念过。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他们没印象啊。”顾缠辩解。
    “那外婆呢?”顾严冷笑。
    顾缠立刻回答:“我有难过,我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她,我还会难过。”
    顾严厉声:“但外婆去世那会儿,你看着她咽气,你流泪了吗?”
    顾缠一愣,流泪?没有。
    因为外婆说自己年纪大了,属于喜丧,这是喜事不该哭。难道不对?
    顾严向前逼近一步:“你来投奔我,我整天将你骂成狗,你动过怒吗?转头就能睡的像头死猪一样!看书看剧看新闻,连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动容时,你有过共情吗?”
    顾缠被他说的头脑混乱,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没有情绪?我有啊,我会惊恐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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