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大厅左侧电梯落地的声音,与酒店感应门左右打开的时刻同步。
“咔咔咔,”一行穿着正式,无一不光鲜亮丽的白领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正中一人通过感应门,酒店的迎宾小姐微微俯身,右手做出一个完美的引领姿势。
正中女士妆容冷艳神采奕奕,年仅35岁的她刚刚被宣布升职,金麦公司副总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眉眼中的欢喜满到要溢出来。
这就是林锦瑟,成功女人的典范,貌美条顺能力强,家庭事业两手抓,无一不完美。
适才员工们恭贺新副总上位,完美的林锦瑟难得肆意一回说:“今天早下班,我请客,就新开张的时鲜楼酒店吧,在城郊,环境幽静,小许安排包下一楼大厅,大家嗨起来……”
时鲜楼大厅侧面电梯门打开,现身一对正依依惜别的野鸳鸯,还是侧面,男鸳鸯的一只手捏在女鸳鸯的翘tun上,脖颈斜扭下巴前伸,嘴唇嘟着。女鸳鸯半拒半迎缩着脖子,一双嫩生生的手掌印在男鸳鸯的前胸……
正引着林锦瑟前行的秘书小许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下意识挪动身躯想要遮挡一二。
然而,小许什么都没有遮挡住,他眼前一花,妆容冷艳神采奕奕的副总裁一下子变身了,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嗷”一声冲了上去,一只高跟鞋被甩飞到半空中。
哪里还有什么完美副总裁?这分明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中年妇女,在发现背叛之后失去理智的正常反应。
“陈世坤你个王八羔子,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新开业的安静的时鲜楼大厅中,回荡着悲愤到变腔调儿的谩骂。
一对脚迈出电梯门的野鸳鸯立刻触电般的分开,女人瞳孔瞪大瞪圆,一个趔趄蹲坐在电梯口,又双手拄地往电梯里缩,嗓子眼儿里憋出鬼叫:“啊啊——”
陈世坤脑袋更懵了,本能的转身要退回电梯里,双手努力去拍打电梯按钮,他想逃,他渴望时光倒流,倒流回二分钟就好。
说时迟那时快,电梯门已经合拢到只剩半寸的缝隙,惊恐万状的女人双手扶着电梯墙壁半站了起来,眼看着他们就安全了,陈世坤的身子却骤然向电梯门撞去,他的一侧西服衣襟被外力薅住,电梯门自动弹开,陈世坤一手扒住电梯门,半拉儿身子被拽出了电梯。
陈世坤终于直面他的完美老婆,他想辩解来着:“锦瑟你听我解释——”
“啪——啪啪,”回答他的是劈头盖脸的拍打,陈世坤伸臂来回格挡,貌甚癫狂的林锦瑟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手掌会不会更痛,继续蹦着高儿去拍打负心男人,口中依旧嘶叫着“打死你——”
谁都没想到,原本表现的胆小,蜷缩在电梯里的女小三忽然勇于表现了,冲上来奋力推搡林锦瑟出电梯,再一手扯着陈世坤,一手去摁电梯按钮。
林锦瑟被推出一米远,身子呈仰倒状,她浑然未觉,双手兀自挥舞着,口中也继续喝骂着。
“打死你,打死你们!”
她的身躯被一股大力托住,助理小许的声音也变了腔调儿:“姐,我帮你!”
再次被合拢的只剩缝隙的电梯门,再次弹开,两道身影冲进狭小的电梯间,局势变化,一对二变成二对二了。
电梯门终于关闭,且墙壁上的数字显示在变化:“2——3——4。”
时鲜楼乱套了,各层的服务员在狂呼乱叫拍打电梯按键,金麦集团的员工们在一楼大厅电梯口呼唤:“林副总,小许,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武,快出来……”
数字仍在上下变换,电梯门也打开过,共飞出两只不同颜色的高跟鞋,和一副碎掉的眼镜。
有幸的吃瓜群众还可以听见歇斯底里的谩骂声,瞥见电梯内地面上恢复动物本能摸爬滚打的两男两女。
战况惨烈。
终于被时鲜楼员工强制拖出电梯的四人,鬓发散乱,衣服被扯烂,鞋子滚一边儿……
金麦一百多名精英员工见证了新任副总裁林锦瑟回归凡人的尴尬时刻。
然而,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副总裁心灵受挫之外,腿脚好像瘸了,完美的脸蛋上也挂了彩,被抓的两侧脸颊上暴起道道红印,淤肿,渗血……
小许牺牲了眼镜,肿了半边脸颊,但回送给陈世坤一对熊猫眼。
小三……很明显,养尊处优的林锦瑟肉搏战输给了小三,毕竟她没经验没体力,小三的头发掉了一把,露肩装撕成了露背装,胳膊上还被咬破了,但是脸蛋完好,连妆都没花,一只手提摁着领口处,表情嚣张。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林锦瑟依然在重复这句话,剧烈挣扎,尽管已经脱力。
“姐,先冷静冷静,现在你必须去医院!”助理小许难得强势命令自己的领导,招呼来两个女同事一起强架着林锦瑟离开战场。
没有报警,事儿闹得还是挺大,时鲜楼外面都挤挤挨挨了不少举着手机抓拍新闻的无聊群众,小许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住了林锦瑟的脑袋,颇费了番气力才钻进车里。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同时,各种小道消息频传,竟然,在酒店厮打谩骂的视频都散播开了,幸亏锦瑟的手机在厮打中摔坏了,不然,肯定被打爆。
完全不知道后果的林锦瑟情绪依旧激动,并且浑然不在意医生说是不保证不留疤在脸上,她目前只想继续跟陈世坤厮打下去,不死不休那种。
小许做主,请医生给开了镇定药,强制她住院休息。
两个女同事低声跟小许商议:“给林副总家人打电话通知吗?她丈夫……可还有父母跟孩子呢。”
小许犹豫片刻,摇头:“你们先回吧,明天给我和林副总请几天假,我守着林副总,等她醒了我会征求她的意见。”
病房里很安静,小许的脑袋凑输液瓶子很近,眼镜碎掉了,他观察液体滴落的进度有些费劲儿。
忽然,睡梦中的林锦瑟动了,涂着药水的脸部扭曲,双手抬起在空中乱抓,喉咙里模模糊糊叫出一声:“陈世坤,你好狠!”
小许飞快的摁下了林锦瑟那只扎着输液针的手,口中轻声安慰着:“林姐,没事儿了,睡会儿哈,一切都会好的。”